姬无忧和王太医先后进入内室之时,迎霜已然从床榻前起身。
脸上,挂着喜悦的笑意。
她笑对姬无忧,语音轻颤道:“方才我寻思着要给姐姐盖盖被子,却见她半睡半醒着,只是半晌儿不曾出声罢了!”
自上次听闻翠竹惨死,端木暄便再次出血不止。
如今,十数日一晃而过,每日见她昏迷不醒,迎霜的心里,便会自责不已。
她知道。
即便她瞒下翠竹的死讯,定也瞒不了多久。
但,她却忽略了。
最近一段时间,接踵而至的打击,早已将端木暄的那颗心,伤的千疮百孔。
此刻,她的心,已然再也经不起任何冲击了。
好在,眼下她醒了。
这让她的心里,多少安定了一些。
“王太医!”
心知,此刻,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姬无忧并未急着上前,而是侧过身来,看着身边的王太医。
“老朽明白!”
王太医会意,对姬无忧微微颔首,快步行至榻前。
床榻上的端木暄,双眸低敛,时而睁开,时而闭上,神志尚不完全清醒。
抬手之间,王太医动作熟练的,以两指按住端木暄的手腕。
被王太医按着的手腕微动,明显感觉到端木暄的挣扎,他紧皱了下眉头,将把脉的力道放缓。
随着他的动作放缓,端木暄的抗拒,也几渐消失。
唇角轻勾,王太医闭上双眸,十分认真的替她把着脉。
“王太医?姐姐的身子可还有大碍?!”
须臾,见王太医长长的出了口气,迎霜不由出声问道。
迎霜的话音刚落,便听姬无忧也轻轻启唇:“王太医……”
如释重负的一笑起身,王太医对姬无忧道:“娘娘的身子,已然没有大碍,接下来,只需多加调理,依老朽推断,不出百日,便定可无虞!”
闻言,姬无忧如沐chun风的温润一笑。
“辛苦了!”
边上的迎霜,更是喜不自禁的,再次回到床榻前。
垂眸,凝睇着依然在昏睡与转醒之间来回徘徊的端木暄,她的声音里,有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之情:“姐姐?!”
因她的一声姐姐,端木暄的眼睫,轻轻一颤。
见状,迎霜再接再厉,又喊了一声:“姐姐!”
停滞片刻。
端木暄的眼睑终是缓缓轻抬,与迎霜的视线,在半空相交。
心下一喜,迎霜眉心轻蹙,眸子水华隐约。
如今的端木暄,早已卸去了人皮面具。
她的容貌,自是清丽绝俗的。
只是,此刻,她的脸色,尚还苍白的厉害,仍需依着王太医的意思,日后仔细调理。
轻轻的,步上前来,姬无忧立身迎霜身畔,一脸关切的斜睇着床榻上的端木暄。
眸华轻抬,迎霜双眼泛红,自觉起身,让开榻前的位子。
唇角,浮上一抹浅笑。
姬无忧眸华轻垂,凝向床榻上的端木暄。
但!
当他的视线,迎着端木暄的视线,望进她的双眸中时,他的神情却蓦地一怔!
“你?!”
踌躇着,只说出一个你字,姬无忧面色微变。
过去的端木暄。
多数时候,都是从容的,淡定的,透着几许她人没有的宁静。
她的眸色,许是因为有过太多多的隐忍和苦痛,终演化成了最后示人的那份恒久的平静。
但此刻!
与他对望的这双水眸中,宁静不复,却是格外清澈的。
是的,清澈!
眼前的这双眸子。
清澈到,几乎可以用纯粹二字来形容!
“你……”
与他发出的音节一般无二,端木暄的眸中,透露出些许胆怯,和对未知的恐慌。
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她方充满疑惑的问着姬无忧:“你是谁?!”
只如此短短的四个字。
不仅是姬无忧心下一窒!
连边上的迎霜,都跟着面色一变!
“姐姐不认得侯爷了么?”
紧蹙眉心,迎霜匆忙上前,面色惊慌的迎着端木暄的视线。
“你叫我姐姐?可是我的妹妹么?”眸中惊慌淡去,端木暄有些急切的,拉过迎霜的手,抬起另外一只手,用力的捶打着头部,她黛眉轻挑着问道:“我这是怎么了?为何什么都记不起来?”
见状,迎霜连忙拉住她的手。
凝眉,望着眉头紧蹙的端木暄,迎霜的唇角,有些苦涩的弯了弯:“记不起来,姐姐便不要勉强。”
她大约,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