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此情此景,陶宛宛不禁心情好上了几分,拉过行李出了病房,身后的苏雅慧叫嚷着:“我才刚来唉,就出院?你们也太雷厉风行了吧。”一边说一边手晃着半个苹果。
陶宛宛跟上lisa,对身后的一切置之不理。
招来一辆黄色出租车,三人绝尘而去。却不知此时她们的一举一动已被人了如指掌。
车上,一路荡漾着lisa走调的曲调,苏雅慧不停的和司机师傅乱侃,话说如今的司机师傅也真是上知天闻,下知地理啊,大到国家大事,小到哪个街坊邻居生了个娃。苏雅慧也乐得跟司机师傅狂侃,那亲切得劲就跟他亲闺女一样。
车子冲上了高架桥,苏雅慧停止了和司机师傅的话题,陶宛宛琢磨着两个人侃得尽兴,现在上了高价桥,当然不能拿生命来开玩笑,毕竟是一车四命的事。
陶宛宛看着窗外,车水马龙,光阴正好,阳光不燥,思绪却不断的旋转飘离,她的父亲和苏雅慧的小姨到底什么关系?当年她的爸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昨夜那个男人,和自己有着什么样的联系?她那段空白的记忆又该拿什么填补。
太多太多的疑问浮上心头,如那墨绿色苔藓,蒙着水雾隐藏在阴暗的角落,湿漉漉的,让人欲去抹开这水雾一探究竟,又无力承担真相的残忍。
来不及细想,车子已经开到那处宅落,d市的交通就像十几年的老便秘,难得通畅一回,陶宛宛喜不自禁的付了比以往少上一半的车费。
门口,莎微一身水蓝色紧身裙,淡色的眼影,一头卷发,梦幻一般,阳光落寞的打在她身上,如同艳丽的妖姬。她的橄榄型褐色眸子里溢满了漫不经心,却又似乎闪过几分隐约的担忧。
“回来了?”她漠然问道。
陶宛宛一手牵过lisa,一手提一袋水果,点点头,唤她:“师傅。”
莎微接过她手中的水果,转身回了屋子。
lisa晃着两条麻花辫,很开心的在屋里乱转,陶宛宛看着她一脸宠溺,坐在沙发上,拿过茶几上的早报,当看到关熙妍大秀酥胸,林凡饿虎扑食的照片时,不禁哇哇大叫,说这女的真极品,真妖孽。
苏雅慧凑过去,故作满脸忧郁的说:“宛宛,你看你这负离子纯平,都没法活了啊。”
陶宛宛瞠目结舌,看了看自己胸口,明明是涟漪微起好不好?不理会苏雅慧,一旁的lisa跑过来,满脸童真烂漫的问:“妈妈,什么叫做负离子纯平啊?”一边说一边抢过那份报纸,惊呼:“妈咪,她的咪、咪好大哦。”声音稚嫩。
听得两个女人满脸黑线,这小东西也太早熟了,一语惊人啊。
陶宛宛抱过lisa,喃喃说:“你跟谁学的啊?是不是你雅慧阿姨带坏你了。”
lisa猛地摇了摇头,粉唇轻轻嘟着,十分委屈的模样。
“果然是什么样的母亲生出什么样的孩子”莎微的声音传来,透着几分冷漠,她缓缓走到陶宛宛身边。
苏雅慧冲陶宛宛吐了吐舌头,示意她不要在意小姨的话。
“陶宛宛,你到我房里来。”莎微用余光瞟了陶宛宛一眼,眉线淡然。说完,她就拖拉着拖鞋上了楼去。
陶宛宛低着头,不知道作何感想,她不是不知道师父凉薄的性子,只是叫她谈话多半都是为了那晚的时,她看看苏雅慧,又看看lisa,故作怨愤状,“看,妈咪又因为你挨训了。”
lisa哈哈大笑,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回道:“谁叫妈咪总是教训宝宝啊,恶人有恶报。”
听到这样的话,陶宛宛眉毛一抖,这孩子,是不是亲生的。她是恶人,那lisa不就是小恶人吗?
她撇撇嘴,迅速的上楼。
打开门,莎微站在窗边,窗台上放着一株墨绿的仙人球,她眼神飘离看向远处,不知道独自想着些什么。
“师父,你找我有什么事?”陶宛宛轻声询问道。
莎微没有说话,嘴唇细细的抿着,似是被流年往事缠绕住了眉眼,看不清,又无处可逃,良久,窗外的一只白色不知名的鸟飞过,惊扰了她零零散散的回忆。
轻轻转身,幽蓝色的眼蒙了些莫名的水雾。
她说:“你见过他了?”
陶宛宛摇头,看到莎微难得的幽怨的模样,有些不自然,手扯了扯裙角说:“他?指的是谁?”
莎微叹息了一口气,早在那天她就接到苏雅慧的电话说陶宛宛和楚天寒的偶遇,当时不由得一震,本该躲不过的,但幸运的是,陶宛宛似乎并不记得楚天寒了。
那些盘枝错结的过往终究是连回忆都不曾存在,便烟消云散了。此情已自成追忆 零落鸳鸯 雨歇微凉 十一年前梦一场。
莎微看了看陶宛宛,有些不忍和心疼,这个可怜女子的爱情该何去何从?
“没事了,你以后少见他就是了。”她淡淡的说。
陶宛宛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如莎微这般云淡风轻的人,不是大事怎么会找自己说话,她咋舌,脑海飞速的旋转,难道是那晚的那个男人?她问及苏雅慧的时候,分明瞥见她的惊慌失措。
“那个男人是谁?他认识我吗?”陶宛宛小心翼翼的问道,有些事情她必须明白,不管是好奇也好,还是因为心底的那丝悸动作怪,她都没办法让自己做个一无所知的傻子。
莎微皱眉,淡淡的瞥了一眼陶宛宛,说:“你和他无关,以前或者以后都不会有关系!”陶宛宛摇了摇头,又想说什么,却看见了莎微眸子里的冷漠,生生将嘴里的疑问捂在了喉哽。
“我累了,你出去吧。”莎微转身,大片大片的阳光打在她落寞的水蓝色身影上,说不出的伤感。
陶宛宛不好再说什么,走到门口时,又咬咬牙,像是鼓足了勇气问莎微:“师父,你和我爸爸到底什么关系?”
莎微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瞬间,又淡去,她眸子底的冷漠似要将空气冻僵。一字一顿的说:“陶宛宛,你的疑问太多了!”
一句话将她试图揭开的往事又重新尘封住,漾起缕缕灰尘。
陶宛宛眼眸里的迫切,一点点跌落。安静的下了楼。
晚上,洗了澡,陶宛宛抱起兴奋不已的lisa,坐在床上,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孩子好,无忧无虑的,什么都不用想。
“宝宝,别闹了,快睡觉吧。”陶宛宛将她放到被窝里,低声说。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lisa嘟了嘟嘴,扯着稚嫩的嗓音说:“我不睡!”
陶宛宛面色温怒,按住lisa的胳膊,:“怎么,lisa,不听话了?妈妈不要宝宝了啊。”
一听到说不要,lisa手足无措的紧紧抱着陶宛宛,一副巫山欲雨的模样娇嗔的说:“妈妈是个大坏人,你忘了要给宝宝讲故事的吗?不可以不要宝宝的。”
陶宛宛苦笑不得,这孩子的记忆真够好的,她低头,满心温柔,轻轻应了一声:“好,妈妈给你讲美人鱼的故事。”
“在很深、很深的海底,有一座雄伟的城堡,里面住着六位人鱼公主,她们都十分美丽, 尤其是最小的公主,她留着金色的长头发,比姐姐们都漂亮,她最喜欢听姐姐们说许多海面上的新鲜事,因此,小公主常想着,有一天能自己到海面上看看……”
当说到美人鱼哀伤的看着王子,变成泡沫时,lisa突然张口,问:“美人鱼为什么会悲伤啊?”
陶宛宛愣了愣,美人鱼哀伤是因为王子看不见她,错认了他的新娘,半响她告诉lisa:“因为爱情,因为美人鱼公主爱着王子。”
爱情?lisa忽然眨了眨自己褐色的大眼睛,她突然喜欢上了这个美丽的词汇,虽然不懂,但是她知道这个词汇一定很美,很美,美得像美人鱼公主那一头金色柔软的头发。
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自言自语一般:“妈咪的爱情呢?”
陶宛宛失神,她的爱情了在何方?这么多年以来,身边不乏络绎不绝的追求者,但她却从未有过半分欢喜,半点心动。她总觉得她的心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甚至有时候苏雅慧会嗔怪她,说她是块万年不化的冰,注定孤独终老。对的,孤独终老。
陶宛宛忽然觉得心底一阵抽搐,让她惶恐不已,她探寻不到为什么,却又清晰的存在着。
就在陶宛宛发愣的时候,lisa忽然怯生生地问她,似乎犹豫了很久,她说:“妈咪……我的……爸爸……是谁啊?”
陶宛宛的身体猛然一抖,她没有想到一个年幼的小女孩会突然这样说,让她手足无措,心绪不宁,她从来都逃避的问题如今突如其来的蹦到自己的面前,深深击中了她的心脏。
她孩子的父亲是谁?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算是天大的笑话了吧。
陶宛宛沉痛的闭眼,不忍伤害了lisa那脆弱的充满期待的眸子,她缓缓说:“爸爸,是妈妈很爱的男子。就像美人鱼很爱王子一样。”
lisa眼珠子滴流一转,像是在思考什么。良久她抬起头睁眼问:“那爸爸为什么不在我们身边啊??”
陶宛宛愕然,lisa是何等聪慧的孩子,是啊,她孩子的爸爸,她的男人为何不在她的身边?难道就不心疼她多年的颠沛流离?她别开脸,泪眼模糊,睫毛轻轻颤抖。天使亲吻了她的眼,却忘了亲吻她的心脏。让她丢了自己的回忆,苍凉而无望的流浪。
良久,她轻轻的拍lisa的肩膀:“很晚了,宝宝该睡觉了。”至始至终陶宛宛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的内心逃避着,慌乱不已。
lisa没有发觉陶宛宛的悲伤,在她的温声细语中,逐渐沉沉的睡了过去。她的手却紧紧抱着陶宛宛,夜里的月光穿过窗户落在lisa的脸上,忽然,她在梦里呓语:“爸爸。”
一个年幼的小女孩,从小不知道父亲为何物,贪婪的想要汲取父亲的温暖,却无处可寻。这声呼唤怕是一场美丽温馨的梦而已。
陶宛宛心痛不已,她的眼睛流窜出一种酸涩的液体,让她万分悲伤无奈,她的手怜悯的抚过lisa的脸,她知道她没有办法给孩子父爱,只有用更多的母爱却弥补。
她的小小的她,彼此拥抱彼此的温暖,流落天涯。
第二天,阳光细细碎碎的洒落进来,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她缓缓睁眼,神了一个懒腰说:“lisa,快醒来了,小懒鬼,太阳都晒屁股了。”说着,就用手去推lisa所睡的地方,却发现只有一片残留的体温。
陶宛宛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三十刻左右,她摇了摇头,迅速的起床,穿衣洗漱,却陡然发现家里空荡荡的半个人影都没有。
不禁咋舌,难道一夜之间都变成玛雅人消失了不成,她撇撇嘴,泡了一杯蓝山咖啡,浓郁的香气从贝齿间氤氲开来。
估计都是苏雅慧那女人带着lisa出去乱混去了,陶宛宛拿过手机,正打算好好给她一顿教训,告诉她不要带坏了一枚根正苗红的祖国花朵。
铃声却骤然响起,陌生的电话号码,陶宛宛疑惑的接通:“喂,你是?”
电话那边的人没有说话,只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声偷入陶宛宛耳中,她翻了个白眼,放下手中的咖啡,说道:“没事少打骚扰电话,我没钱,别骗我,更没色,老女人一枚!”语气充满了不耐烦。
那头的人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很是得意,却依旧不吭声。
陶宛宛气急败坏,心想着这世上的疯人院院长大赦天下了,把疯子都给放出来就知道阴沉沉的笑,生生把人的内伤都能笑出来了。
“没事,我挂了!”陶宛宛愤愤说道。
“等一下,你听听这是谁的声音?”一声沉郁的男声响起,不紧不慢的说。
“妈咪这里好好玩哦,你快过来啊。”lisa的声音直直钻进陶宛宛的耳膜,她的脑子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绑架?猥、亵yòu_nǚ?在她朴素的思想中,这种事情怎么能发生在她这个没名声,更没钱的人身上呢?起码也是某百万亿万富翁啊。
缓冲了好久,她突然大喊道:“放过我的孩子啊,虽然我很穷,但是你要钱我可以给你找啊。”咋咋呼呼的跟只聒噪的小麻雀一样,听得那头的男人直翻白眼,这个女人还是跟以前一样,他咳嗽两声,缓缓说:“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陶宛宛一口咖啡就喷到了客厅的雪白的墙上,绽开一朵难看的花。她抓耳挠腮,冲着男人吼:“我什么时候欠过你钱了,我连你是谁我都不知道,就算敲诈勒索也别用这么卑鄙无耻的借口啊!!!”
男人在那边笑得如沐春风,娓娓道:“陶宛宛,你这记性真够差啊。”
陶宛宛?她瞳孔猛地一缩,甩开本来用来擦墙的抹布,说:“你谁啊,有名的报名,没名的爆照啊。”又看到另一处白墙灰色花儿朵朵开,忍不住 痛哭流涕,等莎微回来一准毙了自己。
他俊眉微微挑起,还是这么有趣,一字一句的说:“我叫楚天寒,你见过的,可别翻脸不认人啊,为了救你我撞坏了一只湖蓝色rolex,腿骨擦伤,另外你一脚把我踩成了粉碎性骨折。”
陶宛宛有些气短,原来是那个男人啊,吐吐舌头:“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这是做好事,哪有做好事还让人还钱的啊,就算还钱也不用绑架啊。”
楚天寒一听,嘴角不自然的抖了抖,说:“那你谋财害命,是不是应该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啊?我这是好人没好报。”
“你开个价吧,赔多少?”陶宛宛没好气的说。没想到她这小命得救还遇到敲诈的,这世道,人与人之间越来越缺少大爱无疆的精神了。
“不多,一百万。”楚天寒淡然说。
“一百万?你坑我呢?你干脆把我卖了吧。”陶宛宛抱着手机鬼哭狼嚎,就差把自己甩出去了。心想着自己每天晃悠着百万的身体,实在是太危险了,不得不小心点,以后要是遇到没命的事,千万提防有人来救自己。
“卖你?你这样的小竹竿我能卖出去?往你头上插个旗,都成五星红旗了。你抬举我了。”他眉头轻轻皱起,一脸鄙夷和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