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周二,叔叔应该在公司。不过就算他不在公司,不为生意忙碌,也不会在意妻子的生日。在米果的记忆里,朱太太每次生日都是郁郁寡欢,她从没见叔叔陪阿姨吃过一口生日蛋糕,更没见叔叔对阿姨有任何一句嘘寒问暖。朱先生的心,不在生意上,就在他那些情人上。
家里的妻子,连摆设都算不上,顶多是同住一个屋檐下最熟悉的陌生人。
粗大的榕树下,米果娇小的身子往后藏。悄悄的,她从苍老的树干后探出小半张脸。自己走后,朱家应该是请了新的佣人。今天阿姨五十六岁生日,不知道佣人会给阿姨做些什么可口的饭菜?
虽然朱太太对米果挺坏的,但此刻,米果很想念她。
树后观察许久,窗帘被拉起来的,屋子里没有任何动静。
慢慢,米果踱步走出大树。
她力气小,两手拎着那么沉的东西感觉吃力。米果辛苦地走到铁门前,她将榴莲放在地上,甩了甩酸软的手,指尖翘起,去按记忆里的数字。
拜托,密码不要更改才好。
嚓咔……
细微一声金属响,铁门弹出一道缝。
哇,太好了,密码没变!
很开心,米果又拎起蛋糕,她用屁股吃力地顶开铁门,尽量不发动太大的声响。顺利进入,米果做贼似的,压低身子,快速移到主屋的台阶前。
将蛋糕和榴莲小心翼翼放在门口,米果眼睛泛润看着它们,咬了咬唇,她说,“阿姨,祝你生日快乐。”
此地不宜久留,米果将心意留下,飞快离开。或许是担心被发现,她跑得很快。带上铁门的时候,心急,不小心竟碰撞出呯一声响。
她的心跳都被这道刺耳的金属声吓得快了起来,为避免从里面出来的人看到自己,她步子一跃,藏到大树后躲起来。
咚咚……
抚住跳得狂乱的心,米果大口喘息,紧张得连动也不敢动。
树后,她听洋房的方向传来陌生女人的声音,“咦,太太,你看这是谁送的?”
阿姨!
米果又想看看朱太太,又怕看见。她转个身,将原先背靠树干的姿势,改成趴在树干上。她犹豫,要不要悄悄伸出头去看一看。
就在米果踌躇的时候,她听见那道在她耳边骂了十几年,高亢刺耳的声音,“滚,给我拿走,谁稀罕你这小碲子送的烂玩意……滚……”
阿姨……
米果死死咬着唇角,心口泛疼,犹如被人用刀狠狠插了下去。足以致命!
听到佣人的声音,朱太太跟着来到门口。佣人疑惑是谁送来的时候,朱太太不用猜,确定就是米果。这些年,除了那丫头,还有谁会记得自己的生日?
只是,小果啊小果,你好狠的心。为什么明明回来了,都不愿意见阿姨一面?
“小蹄子,你给我出来……看我今天不教训你……”朱太太冲出屋子,她环顾四周。寒冷的气温里,入眼尽是一派冬天萧条的景象。
“从你五岁被我从孤儿院领出来,供你吃,供你穿,还给你书读,我们朱家有亏过你吗?你哪次病了不是我送到医院?你哪次被同学笑话不是我替你教训那帮小屁孩……你翅膀硬了,在外面随随便便认识些不三不四的男人跟着跑……你以为我们朱家少你那点钱……我……我……出来,你给我出来,看我今天不教训你……”
冲着空无一人的路口,朱太太扯开嗓子泼妇一声的叫嚣。
可回应她的除了她自己浅浅回荡的余音之外,有的只是远处汽车隐约的喇叭声。
“太太……”朱夫人情绪激动,她身体越来越不好,佣人担心。
朱夫人忽然回头,她看身后台阶上被放得规规矩矩的蛋糕和榴莲。冲上去,她早就红成一片的面庞看着狰狞。朱太太用脚踹,佣人吓得尖叫一声,蛋糕被朱太太踹得老远。还不解气,朱太太提起榴莲,双手举高头顶,用尽吃奶的力气将它往前方大力地抛。
呯咔一声,完好的榴莲中间裂出一道长长的口子,榴莲特有的果味像柔软的网,将愤怒的朱太太笼罩其中。
“小蹄子……有胆你别回来,若被我逮住,有你好看!”
藏在树后的米果偷偷探出小半张脸,看阳光下气极败坏的朱太太。她好生气,就像从前无数次冲自己发火时的模样。她向四周扯开嗓子疯一样的叫骂,一头蓬乱的及耳卷发在风中飞扬。
米果见她一脚踹飞蛋糕,蛋糕盒撞到铁门上,碰出“咔”的声响。
“小蹄子,出来,给我滚出来……”朱夫人情绪好像失去控制,她全身颤抖,冲没有人影的四周尖声叫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