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说得一丈不如行得一尺?”延德上人咬牙切齿,呼呼喘着粗气,眼睛通红,仿佛就是一个困兽犹斗的赌徒。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沉吟片刻,江云依旧好整以暇的端坐蒲团之上,平静无波的语气回答道。
“噗——”
一道鲜血陡然从延德上人的口中喷出,神色变得似笑非笑,古怪之极。
“啊,大师,你怎么了——”看到此状,清漓却是吃了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先前十分痛恨这个老和尚,但现在看到对方莫名的吐血,神情大不对劲,又有些可怜起来。
“老衲自幼皈依沙门,修行数十寒暑,精研佛理,自以为已有小成,如今看却是井底之蛙,井底之蛙……”延德上人喃喃自语,面上的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
清漓听得一呆,转头看了看身边依旧静坐淡定的江云,心中惊异不已,老和尚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说江公子的这番对答,都答对了?而且不仅如此,还让这老和尚佩服不已,甘拜下风,连井底之蛙的话都说出来了?
莫非江公子真是佛法高深之人?但这可能么,若论对方的才学,他自然是没有任何疑问的,但要论起佛法,对方年纪轻轻,又一心只读圣贤书,怎会有多少闲暇时间放在这旁门左道之上,对方即使偶有涉猎,但论起这佛法精深,也万万不是浸yín其中数十载的老和尚的对手啊。
他只觉得眼前这一幕实在是怪诞不已,想不明白其中的玄机。
延德上人痴痴的看着对面的人,他心里其实也是想不明白,眼前仿佛出现了幻觉,此刻的江云,在他眼中,宝相庄严,悲天悯人,分明一副我佛降世之状
“圣僧转世,圣僧转世啊!”
他突然大喊一声,就此扑倒在地上,对着某人开始顶礼膜拜起来。
他的这一举动,让清漓又是大吃一惊,这下连江云也不能再保持淡定了,连忙起身上前,要把对方扶了起来。
“圣僧转世,圣僧转世啊!”延德上人目光炯炯,却不肯起身,依旧在那里自言自语不已。
江云见了,不由无语,心说这下好像装过头了,看这老和尚受的刺激不小,实在是罪过啊。
一阵好说歹说,才让延德上人从地上站了起来,重新在蒲团上坐下,此刻延德上人也恢复了几分镇定,只是炯炯的目光还是不时盯在江云的身上,就仿佛猛兽看到了美味的猎物。
清漓这时也回过神来,虽然觉得眼前这一幕看似滑稽荒诞,但他决定不去多想,只是问起关心的事,试探的道:“大师,不知江公子可否进入菩提台面壁参悟了……”
延德上人闻言,二话不说,肯定的道:“当然可以,若是圣僧都不能进入菩提台修行参悟,谁还能进入?”
清漓听得哭笑不得,我问的是江公子,不是什么圣僧啊。
江云也是无语,讪讪的道:“大师,在下只是一介读书人,非是佛门弟子,更别提什么圣僧了。”
延德上人却又肃然道:“江公子虽不是佛门弟子,但却是圣僧转世无疑!”
看对方说的十分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两人都是相顾无语。
江云决定,不再跟对方在这件事上纠结了,反正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能够进入菩提台参悟就是了。
看出对方急于消灾去煞,延德上人也善解人意,此刻不再多说,当即就领着两人,径直往后边的菩提台而去。
菩提台是一个小园子,占地约亩许,里面长有两株根深叶茂的菩提树,菩提台因此得名。早在兰陵寺建寺之前,就曾经有高僧云游至此,静坐悟道,并于此建寺,以后历代兰陵寺的高僧在此地悟道的不少,久而久之,成就了菩提台这一胜迹。
延德上人领着两人来到菩提台,留下江云一人在此修行参悟,又吩咐寺中僧众近日不得擅自进入,以免打搅“圣僧”修行,就和清漓又走了出来。
出了菩提台之后,看到清漓还有些担心之状,延德上人便宽慰道:“檀越不用担心,江公子乃是圣僧转世,慧根,佛缘都深厚无比,我看只须江公子在园中待得半日,这煞气就足以消除的干干净净了。”
清漓听了,倒是高兴,不过见到对方口口声声称呼对方圣僧转世,心里总感觉怪怪的,这老和尚莫不是糊涂了吧,怎么就一心认定江公子是什么圣僧转世呢。看来此地还是不能多待,等到江公子除了煞气,就赶紧离去,免得这老和尚还要多加纠缠,说这些疯疯癫癫的话。
延德上人说不消半日,江云便可除了这煞气,显然是过于高估某人了,过了一天,第二天上午,延德上人和清漓来到菩提台,进了园子,远远的看到江云仍一动不动在那里静坐参悟,只是以望气之术观看之下,对方头顶依旧是青恻恻一片,煞气并没有消除,而且其浓重程度,看起来跟昨天相比,并没有多少的改变。
两人只是远远的站着旁观,没有走近去以免打搅。
清漓蹙了蹙眉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延德上人,问道:“大师,昨天你说,不消半日,江公子的煞气便可消除,可现在一天过去了,江公子的煞气看来却并没有多少变化,这是怎么回事?”
延德上人也回答不上来,心说这不应该啊,以对方圣僧转世的慧根,佛缘,到这菩提台参悟,应是如鱼得水,消除这煞气也只是举手之劳的事,即使一时不能完全祛除,但总归应该见到一些成效,可是如今他看了,对方头顶青恻恻一片的煞气确实依旧,并没有多少的变化。
或许是其中另有什么蹊跷玄机?他仔细寻思着,他觉得会有不少的因素干扰这参悟的成效,但唯独就没有怀疑过,对方这什么圣僧转世的身份,自从昨天一番回答,被震惊折服之后,他心中的这一信念就没有动摇过。
对方年纪轻轻,又是中了秀才的读书人,很显然,对方一心只潜心于功名科举,应该并没有接触涉猎过佛门道法,即使有所接触涉猎,那肯定也是浅尝则止,不可能花上太多的时间功夫,否则心有旁骛的话,对方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能中了秀才。
既然如此,那么对方那般深奥精深的佛理又从何而来?昨天对方寥寥的几句回答,无不都深含佛理,把他这么一位浸yín佛法数十寒暑的得道高僧都甩出老远,望尘莫及。
延德上人想不出此中的缘由,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对方是圣僧转世,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其它的合理解释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