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覃夫人瞥了对方一眼,疑惑道:“清妍当真要姑姑把这块入山玉牌送给那江公子?我记得当初姑姑要送出这块玉牌的时候,清妍你还很是反对的呢。”
崔清妍道:“我说了,此一时彼一时也,那时清妍也不是反对,只是觉得对方名声不佳,又只是新晋童生,姑姑此举有欠考虑罢了。”
雍覃夫人听了,摇了摇头,道:“可是如今看来,这位江公子的名声更是不佳了,岂止不佳,简直成了众人口中的士林败类了。”
这人虽然时有惊人之语,但这份才学是真是假,还当另说,但此人的“小三元”,却是不争的事实。石鼓书院是传承久远的大书院,对入门学子的考察挑选自是十分严格,若是得知对方在江左西道竟有“士林败类”的名头,即使对方有推荐竹牌,但会不会认这个帐,还在两可之间,到时真把他拒之门外,自己这个推荐人的脸面也不好看了。
崔清妍却不以为然的道:“名声再不堪,也不能否认,这是一位‘旷世之才’啊,姑姑你说是不是。”
雍覃夫人自然也不能否认,这确实是一位“旷世之才”,也完全有资格进石鼓书院。石鼓书院是一家私办书院,背后是三河的几个大家族,作为崔氏女,她也乐得为书院招揽这么一位潜在的“旷世之才”。
想了想之后,她便笑着道:“既然清妍这般看重此人,姑姑也没有其他合适的推荐人选,那么便把这个入门玉牌给了他倒也无妨。”
顿了顿,她倒是有些担心的问道:“只不过,要是他像上次那样,再次拒绝了怎么办?”
要是一般的秀才学子,得到天下闻名的石鼓书院的招揽,那是荣幸之至的大好事,岂有拒绝之理,但是如今这事搁在这位行事不拘一格的江公子身上,就难说了,上次他就曾经拒绝过一次的,若是这次再遭到拒绝,实在是很丢面子的事。
崔清妍沉吟一下,便道:“我想他不至于这般不识抬举,上次拒绝,应该是还未中秀才的缘故,如今他中了秀才,自然就要开始考虑这进学的事了,而以他‘小三元’的资历,也就只能进入县学了,府学都没这个资格的。”
“但在小小县学,一县教谕也不过区区举人,又能学到什么真知灼见,他若不想屈就县学,想要去那些名声在外的私办书院,那些书院也多半不会接纳他这位‘小三元’,名声在外的‘士林败类’,所以我倒是认为,此刻姑姑抛出橄榄枝,以大名鼎鼎的石鼓书院之名招揽他,他只有感激涕零,求之不得,没有拒绝的道理。”
雍覃夫人听了,也觉得她说的大有道理,点了点头,不过又开始担心石鼓书院那边的态度了,又问道:“清妍说的有理,不过,姑姑又担心,石鼓书院那边,会不会接纳他呢。”
崔清妍听了,倒是浑不在意,说道:“姑姑不必担心,既然书院给了姑姑这个推荐名额,那么就是相信姑姑的眼力,自然不会拂了姑姑的面子,退一步说,即使书院心存疑虑,真要正儿八经的考量一番真才实学,那也没关系,我想以江公子的才学,通过书院的考核应是没什么问题的,到时书院也就心服口服了。”
雍覃夫人点点头,又道:“考量才学,姑姑也不担心,但姑姑就怕书院闻知其名声不堪,以此为借口拒之门外,毕竟书院招纳学子,十分慎重,这德行的考量也是十分重视的。”
崔清妍听了,心中大不以为然,道:“江公子的名声不佳,这一点确实不假,不过也都是一些小是小非罢了,无关乎大节,他可曾做过一些大恶大非的事,我想并没有,若是书院以此为借口拒之门外,实属目光短浅,错漏良才了。”
雍覃夫人听了,心中暗道,你说的倒是轻巧,不说别的,就说那当道买文的事,这可是被人抓了现行,证据确凿,这难道还不够让士林唾骂的。
心中这么想,但她并没有就这个跟对方争执下去,两人在这里争执这个也没有意义。
两人又说起了一些别的闲话,等到晨曦微露的时候,两人的马车就缓缓启动,向城中驶去了。
不多时,马车进了城,直接驰到城中雍覃夫人的住所大门前停下,雍覃夫人和崔清妍两人下车进了府,连续几天的山中之行,崔清妍很是疲惫,自去房中歇息。
雍覃夫人则刚在后院花厅中坐下稍歇一会儿,这时就见贴身侍女彩云走了进来,禀报道前面有青陵县郑公子登门求见。
来的人正是郑东白,听说郑东白匆匆到访,雍覃夫人有些意外,又有些不意外,当即就吩咐侍女彩云,领郑东白在前院客厅等候,她稍后就去。
侍女彩云应了一声,就要转身离去,雍覃夫人这时又叫住了她,吩咐道:“是了,清妍这会儿应该还未歇下,你去跟她说一声,就说青陵县郑公子来了。”
侍女彩云又应了一声,这才转身去了。
雍覃夫人站在那里,寻思着对方此次的来意,其实对方的来意也并不难猜,今年的会试马上召开在即,郑东白此刻匆匆赶来,应该是来辞行,此后便要匆匆赶往京师赴考的。
当然对方跟自己也没什么可辞行的,对方辞行的对象雍覃夫人也一猜便知,自是崔清妍了。
对于这位江左西道的年轻解元公,年轻一辈的翘楚,她倒是十分欣赏,若是对方此去京师,能够金榜题名,蟾宫折桂,那么事情就好办了,此人虽是寒门子弟出身,但年纪轻轻的进士,才学过人,前途无量,也算配得起崔清妍了,此人对崔清妍的爱慕之心自不必说,而她看崔清妍对对方也并非无意,两人可说是一对金玉良缘。
她在想,若是此事真能成,崔清妍这个老大难的问题可以解决了,她也可以松口气了。
在这里想着,又稍稍化了一下妆,当即就往前面的客厅这边而来。
此刻前院的客厅,一位相貌堂堂,英俊不凡,腰系白虎银带的青年士子正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正也是刚刚从城外归来的郑东白,他本打算即刻就启程赶往京师赴考的,但临行前又特地抽出一些时间,前来雍覃夫人府上拜访,当然目的还是想在启程赴考前,见上崔清妍一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