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沐苑挨着御花园,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处在其中恰好能瞧见御花园内的怡人景色。因着皇后在此处设下筵席,苑内布置一新,青石砖铺就的小路上粉装宫女来来往往忙碌不停。
苑子中央铺了块极大的地毯,毯上绣着繁花似锦和祥云金纹,除了北首的主席之外,东西各放数张客席,每张坐席二三人同坐,已经坐了不少世家小姐,项青妤和项筠未得太后召见,也在其中。
项青妤对项筠无甚好感,旁边正巧坐着礼部侍郎之女赵卿便与之攀谈,项筠便落了冷遇。
项瑶回来之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项筠瞥见她来,正高兴地要挪动身子就被项青妤往旁边挤开了个座儿,从中间挪到了最边上,而项瑶正好坐在了项青妤原先的位置上,同她隔了开来。
“……”项筠咬唇,神色流了一丝委屈,就瞧见对面一直空着的客席上几人落了座,其中一人一袭青色绣锦华服,面容英俊,极为引人注目,似乎是感应到她的视线,携着温润笑意陡然看了过来,项筠掩了掩眸,藏了几分羞赧。
顾玄晔一眼就看到了正对面坐着的项筠,随后,不自觉地落在了一身正装眉眼浅笑的项瑶身上,纤细的翦影沐浴在正午倾泄的阳光里,镀上一层温和金芒,不同以往的明艳逼人,整个人都柔和了起来。
坐在他身旁的顾玄胤顺着他出神的视线看去,同样看到了西席上的三姐妹,尤其是那故意侧目避开自己的那人,不由凤眼微挑,唇角噙笑。
项瑶在顾玄晔视线落在身上的瞬间就已察觉,掠过一眼,看着他惯作的深情神色心中发冷,无关情爱,而是为顾玄晔因皇上一句似是而非的戏言对自己大献殷勤,讨那位欢心,心思之深令人胆寒。
正想着,就见皇后德妃等在宫女嬷嬷的伴驾下入了华沐苑,临路过西席,陈皇后微顿了身形,凤眸一瞟席上的顾玄晔,隐含了几分警告之意,随后入了主席,与德妃二人各坐了主位下首。
落在最后的妃子着了淡紫色宫装,腰身紧收,下面是一袭深紫色白玉兰的长裙,发髻上斜斜的插着一枝海棠滴翠珠子的碧玉簪,素雅许多。恰是三皇子顾玄胤的生母熹妃,因着私藏巫蛊一事被打入冷宫十七载,直到近日前顾玄胤觅得神医为皇上乳母诊治,使得皇上龙心大悦下允了他赦免生母的要求,才得以重见天日。
“今日设宴,就是想在这宫里热闹热闹,诸位不必拘束。”陈皇后笑盈盈地开了口道,目光扫过在座的世家姑娘,在前排坐着的衡国公之女安瑾身上逗留稍久。
“太后驾到——”随着太监那一声尖细的声音响起,苑内众人的目光,习惯性地往声音源头处看,只见太后身边还立着名男子,身姿修长若雅竹般美好,眉目间是一种极致的清俊。
不是宋弘璟是谁?
项瑶所在的东席悄然炸了锅,细若蚊声的议论嗡嗡盘旋,从那些姑娘放亮的眼神里不难看出宋弘璟的人气,俨然快要高过一旁的顾玄晔,毕竟比起皇家繁琐的规矩,嫁与宋弘璟同样荣华不说,还省了侍候公婆。
然宋弘璟坐下后,一双清冽眸子旁若无人地凝了项瑶片刻,断然收回,视周围如无物。
自宋弘璟入席后就一直不离视线的和安郡主瞥见这一幕,搭在桌上的手用力到泛了青白,死死凝着项瑶侧颜,一双亮丽眸子里盛满嫉妒。
项瑶察觉那道灼人视线,侧头看去,正对上和安郡主些微扭曲的清丽面孔,微微一顿后便想起在八宝斋的一出,不免错愕,不至于为了一块砚台气性那么大罢,不愿招惹麻烦便转回了视线,正巧落在了斜对面宋弘璟的身上,总觉得这人出现在这变相相亲的宴会上,怎么看怎么奇怪。
因着存疑,视线不自觉地多停留了片刻,使得始终关注她的几人纷呈了神色,唯有被注目者坦然享受,抬眸的瞬间,清冷的眼底漾起一丝浅淡笑意,仿若在问好看么。
确是好看的——项瑶倏地惊醒,这才发现自己竟在大庭广众之下看一男子失了神,不由耳根泛红,故作镇定地放空了眸子,装作看的是其后的风景。
宋弘璟眼中笑意更甚,似乎还携了那么一丝宠溺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