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八章、夜如年,秘密玄微造化中(上)
初秋的晨有一丝微凉,早市却还是热闹的。
陆子诺一行人方到贝州,就听着人议论纷纷,新登基的陛下欲册立陆氏六女的消息。
因瞿倩腿脚不大便利,三人也不再骑马,而是改为乘马车,陆子诺轻轻落下帘子,倒是瞧不出有什么情绪,瞿倩也并不是八卦的人,也未曾多问,略低下头去。
马车悠然行至陆家宅院,门前已经挂上了挽联与白绢,陆子诺下了马车,一眼就望到父亲的棺木,不由踉跄了一下,莫洵立刻上前去扶,陆子诺却轻轻推开,执意自己去走这一条路。
当年三姐死的时候,也是她远远一路,将三姐接回家,可那时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少年郎,除了哀哭,她甚至都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现在却不同了,这几年她已经渐渐成长为有担当的人,渐渐强大起来,去学会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可却还是不曾想到,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这般锥心刺骨。
原本今年生辰,她还曾同莫洵说过,等到改革之势渐渐平稳,她便接父亲来京城,小住一些日子,可如今却是再不能了。
其实她与父亲的感情算不得多好,陆青麟生性清淡,对一众女儿并不时时呵护,家内事务皆交与大女儿,他不过闲暇时,偶尔问一问陆子诺的功课,对她旁的事倒不怎么过问。
她原本恨过也怨过,想着本就没有娘亲疼爱,父亲还偏偏冷淡严厉,可等她真的离开贝州,去往京城,才知道过去的岁月,她被保护得怎样的好。
陆子诺走到棺木面前,略略低眼,却还算是平静,对着旁边的管家道:“钱伯伯,再让我看父亲吧。”
一旁的老人擦擦眼睛:“就等着你回来呢。”
说着缓缓推开棺盖,陆子诺静静望着棺木里的父亲,他瞧着很是安详,似乎没有受过什么痛苦,仿佛安睡,身上还有着若有若无的香,陆子诺略一低头,竭力忍住眼泪,却听着后面的瞿倩咦了一声。
陆子诺一回头,就见瞿倩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走,看到棺木中的陆青麟,便俯下身细细去嗅,片刻不由微微皱眉道:“子诺,借一步说话。”
一听翟倩的话,陆子诺心下剧痛,心中立时蹿起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移步到了一旁。
“陆伯父似乎并非暴病。”
陆子诺心头一跳,看向瞿倩:“怎么说?”
瞿倩微微摇头道:“我还需再诊才能确定,恕我冒犯了。”
陆子诺一点头,瞿倩便翻开陆青麟的眼皮,又瞧瞧他的唇色,最后还用随身的银针,扎进了陆青麟的心尖,带出一抹暗红,这才道:“我没有猜错,这的确是一种罕见的毒,这毒是慢性的,下毒后人会渐渐衰弱,继而身亡,却并没有什么嘴唇青紫,七窍流血的痕迹可寻,但死后,药力存不住,就会散出淡淡的香来,这散香的时间只有一两天,且香气幽微,不易察觉,只有在人死后半个月才会散出,一般人早已下葬,更是无从知晓,而你此行在路上耽误了时间,才恰好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