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就在想,这听风楼的事一定要查,至少宫中之人要彻查,但凡手臂上有标记的,必须轰出宫去。不过,她们也是受人胁迫的苦命人,就不追究了,但如果能揭发她人,或是上线的,必有重赏才是。”
“紫芊所说极是,且趁此机会,将宦官也整治一番才是。”王忠言亦是说道:“皇上以前就常说,变坏事为好事,要的不仅是胸襟,更多的是要智慧,希望紫芊能多献良策。毕竟李伾、李叔文等人,忙朝堂之事都还忙不过来呢。”
陆紫芊点头:“我还有句话想说,但请皇上不要怪罪。”
慕容诵虽是皱眉,但还是点了头,虽不能言,但心中的清明却是一直在的,他知道陆紫芊要提的定是立太子之事,心中便有了些许怒气和怨气。
果然,陆紫芊说道:“关于立太子之事,皇上是怎么想的?”
慕容诵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陆紫芊略低了下头:“我倒是认为,此时,并不应急着立太子。”
再次抬了头,便看见满目星光的慕容诵,陆紫芊心中更有底,继续说道:“方才,我还在想,这九重宫阙之中,倾轧陷害皆源于欲望,舒王的欲望何来?还不是当初郜国公主之乱时,先帝动过要改立太子的念头。
当时,李泌便为先帝详细列举了自贞观以来太子废立的经验教训,分析了太宗对废立太子的谨慎和肃宗因性急冤杀建宁王的悔恨,劝他以前事为戒,万万不可操之过急。您的太子之位才得以保全,可您这26年来的忍辱负重,又有谁能理解?
所以,我觉得,立太子之事不急,是对广陵郡王的保护。
而且,先帝惯用平衡之术,不无道理,此时,因陛下不急着立太子,舒王便暴露出想要一争的野心。不仅如此,各地藩镇亦是蠢蠢欲动。我以为,陛下可以让他们相互牵制去,只要您心里明白,谁才是最佳人选便可。
当务之急,还是推行新政,但如何推行,还请陛下深思。
我深知您的心愿,极力想消除先帝时累积下来的弊端,为后继之君开启新的格局,却深恐自己的病体难支,便几项举措同时并行。可如此一来,并非水到渠成,反而容易激起群臣反对,所以,陛下,还请您稳妥着来,轻重缓急皆按您的心意即可。”
慕容诵听罢,深深呼出一口气,重重地点了头,甚至挣扎着下了床榻,一步一步走到陆紫芊的身边,一把将其拉起,将她的手攥了又攥,只为那一份知心。
陆紫芊便随着慕容诵来到书桌前,只见其提笔写道:“有一老翁老无齿,处处无人问年纪。白发如丝向下垂,一双眸子碧如水。不裹头,又不履,相识虽多少知己。问翁毕竟何所止,笑言只在红尘里。秋风猎猎行云飞,老人此意无人会,目注云归心自知。黄口小儿莫相笑,老人旧日曾年少。浪迹常如不击舟,地角天涯自知跳。亦曾乐半夜,传筹醉朱阁。美人如花弄弦索,只恨樽前明月落。亦曾忧羁放,他乡迫暮秋。故国日边无信息,断鸿空逐水长流。或安贫,或安富,或爵通侯封万户。一任秋霜换鬓毛,本来面目长如故。水有苹兮山有芝,人意虽存事已非。有时却忆经游处,都似茫茫春梦归。迩来尤解安贫贱,不为公卿强陪面。皎如明月在秋水,动着依前还不见。还不见,可奈何,空使远人增眷恋。但只从他随物转,青楼黄阁长相见。长相见,莫殷勤,却是翁家旧主人。”
慕容诵写一句,陆紫芊念一句,渐渐带了笑意,慕容诵的那份睿智和淡然、诙谐和自嘲,颇让她心动,却也让她心疼,如果不是这病体支离,他定是一个好皇帝,这是大晟的幸事,却也是大晟的不幸,他注定不能完全施展自己的才华和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