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走了,陆子诺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笑意清亮,满是狡黠,哪能让他知道她偷拿的是贡酒。
到达盛京,已是第二日下午,为免闲话,陆子诺在城郊就下了马车,一人骑着小白马优哉游哉往回走,慕容纯急着入宫面圣,并未相邀。陆子诺一路慢行,想起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再见盛京城,不由感慨良多。
她从前认为为官为民,人生在世,纵然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可大抵也是因着对比之下,阳光与阴影的缘故,可经此一事,她又觉得人这个生物,实在是不靠谱。安和真清正廉洁,他的子侄未必如此;刘晏一辈子为民为国,最终却是尸骨无存。她觉得官能护民,可却有些个好官,生生被剐杀,倒让她有点不明白,天下之治,终究是在官还是在民。
陆子诺眉头微微皱着,手里不由松了缰绳,冷不丁小道上一匹脱了缰绳的黑马急速而来,闪电似的将她的马一撞,白马为自保只得生生立起,她心头一惊,再捞缰绳已是来不及,当下就往后栽下去,最后一个念头是,这不会是腹诽皇帝的报应吧。
“吓傻了?”熟悉的低沉笑声让陆子诺以为是慕容謜从上党回来了,睁眼先是一笑,惊喜未落就成了怅然,自然不是慕容謜,而是早早等在城门口,不见她便来迎的柳振阳。
她这番神色自然落在柳振阳眼里,旁人不知,柳振阳却是知道陆子诺是个女子,见她这般小女儿姿态,不由眉心一动,只是他素来性格温和,一笑置之也便过了。
“你怎么在这儿?”陆子诺清楚的看到眼前人,自然知道自己方才的失态,她被柳振阳揽在怀里的姿势又着实让她不舒服,便佯装着去牵那匹小白马,小白马也知道自己或许是闯了祸,便一味的亲昵蹭着陆子诺,这倒缓解了陆子诺的尴尬,她一面抚摸着小白马,一面侧头问柳振阳。
“一切安好?”柳振阳绝口不问她离京的理由,只问安好。
陆子诺却想起离京的缘由,轻抽一口气,似是心中郁结被动,长睫一落,只当沉默。
“你走不久,先是邕王殿下偷偷离京,而后又是广陵郡王自请捉拿浪子青,回来不过旬月,便又去了上党,我想应是与你有关。”柳振阳敛眉垂眸,慕容纯与慕容謜皆算是对陆子诺用心了,而他是要辅佐慕容纯的,自然要为他说些好话。
“广陵郡王……”陆子诺将嫣红的唇抿成薄薄的一条线,她从来姿容艳丽,可在夕阳的余晖里,她穿着一身宽大的白衫,衫子被金光渡成羽翼的模样,她鬓角碎发微乱,瞧着怔忪,凤眸里却隐约含着不自知的笑意,显得分外璀璨与明亮。
陆子诺想起那日里她与慕容纯被刺客围攻,危急时刻,慕容纯将她带入怀里,将将被砍中发簪,青丝倾泻,起落间她落进慕容纯的怀里,他胸膛温暖,尽管前方劲敌,仍尽力护她周全,没由来的,心中一凛。
“想什么呢?功课如何了,还有不到一月便要应试了。”
“正为此发愁呢?看来要挑灯夜读了,把这些日子落下的功课补上。”
“是否需要我的帮忙?”
“那可是再好不过了。”陆子诺笑得开怀:“不过今日就算了。走!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