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金枭最终一如往常一样没有抵挡住任姨娘的眼泪攻势,起身跟着她一起去看生病的安哥儿了,他这一走,就没有回来。晚上,唐氏坐在空空的卧房里,气得七窍生烟,手里捏的一块帕子要是有水的话,早就被捏出水来了。
唐氏的陪房樊元辉家的看到她气得咬牙切齿的摸样,心想,这个主子倒是有正房太太的样儿,可惜了缺乏柔媚,争不过任姨娘那样的狐媚的女人。而且为了维护正房太太的体面,也不能对任氏喊打喊杀,如此一来,就拿那个任氏束手无策了。任氏有美色,又会服侍老爷,老爷|宠|着她,太太即便想要下狠手对付她,老爷肯定也会不依。这可真是难办啊。
低头想了想,樊元辉家的走上前去,先替唐氏倒了杯玫瑰花茶,然后捧给唐氏:“太太喝口茶消消气,奴婢见您闷着足有小半个时辰了,奴婢怕您气坏了。”
唐氏仿佛充耳不闻似的,依旧捏着帕子,紧紧抿着嘴唇,看着炕几上的那盏羊角灯,满面寒霜。
樊元辉家的见唐氏不接茶,只得把那盅玫瑰花茶给放下,停了停她道:“太太,奴婢觉着如今唯有去求老太太,才能杀一杀任姨娘的威风了。”
唐氏听了这话,才像是活过来一样,眼珠子转了转,视线聚焦看向樊元辉家的问:“为何这么说?你也不是不晓得,我和老太太这些年来一直不对付,最近两三年我跟她相看两厌,她连晨昏定省也免了我的。我去求她,这不是自找没趣么?”
樊元辉家的:“我的太太哟,要说,这就是你做得不妥当之处了。先前,奴婢一直想说来着的,可又怕您生气。可如今事情发展得如今这样的局面,奴婢不得不说了,就算太太听了罚我打我,奴婢也要说。试问这天下间,哪里有媳妇比婆婆的脸面还大的?您是小辈,本来就该在老太太跟前做小伏低,晨昏定省,讨得老太太高兴的。奴婢想,老爷这些年来对您越来越冷淡,大概也有老太太的关系在里面。尽管老太太是说了不要您去晨昏定省,可您还真不去了,老太太明面上虽然不说什么,但是定然心中不快的。老爷呢,只有老太太那一个娘,老太太对您不满意,他定然也会跟着对您有意见。或者是看在这么多年夫妻的份儿上,老爷即便不快也不说出来。他不说出来,但却可以爱任姨娘,冷落您这个正房太太,表明他是站在老太太那一边的……”
“你是说老爷她|宠|爱任姨娘也是老太太在里头挑唆?”唐氏反问道。
樊元辉家的赶紧摇头,说:“老太太断然不会挑唆老爷|宠|妾灭妻,奴婢是说因为您这个儿媳妇不到老太太跟前晨昏定省,老爷有可能心里不高兴,所以才那么|宠|爱任姨娘。”
“那你叫我去求老太太是什么意思?”
“奴婢仔细想了想,您这个正房太太要是明面上跟任姨娘争老爷,或者做筏子为难任姨娘,倒失了身份……”
“这正是这一两年来我不敢放开手脚收拾任姨娘的原因。而任姨娘又狡猾,行事仔细,不让我拿住她的错处,以至于如今拿她越来越没有办法。”
“所以,灭掉任姨娘的威风就得求老太太了。那章姨娘还有些日子才进府,奴婢听您说章姨娘姿色不错,可却没脑子,奴婢料着要靠章姨娘将任姨娘彻底收拾了,怕还要费些周折,短期之内难见效。太太可以放下身段儿去老太太跟前求她帮您,只要老太太愿意出面训斥老爷|宠|妾灭妻,老爷不得不听。这比您出面去跟任姨娘明目张胆地争|宠|好。”
听了樊元辉家的话,唐氏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只是她还是觉得放低身段儿去求婆婆,有点儿丢脸,故而面上露出些犹豫的神色来。
“太太,什么事情总得试一试才晓得行不行。您要是跟老太太搞好婆媳关系了,老太太随便开口帮您说个话,老爷不敢不听的。再说了|宠|妾灭妻可是一个家发达兴旺的大忌。这事情往大了说,甚至可以让老爷丢官的。就跟失了尊卑和阴阳,没了长幼嫡庶一样。太太您要跟老爷说这些,他肯定听不进去,还会以为您是私心作祟,故意说任姨娘的坏话。因此,必须要老太太说这样的话才有用。您想一想,老爷要是这么|宠|爱任姨娘下去,将来安哥儿和青姐儿岂不是会不把大少爷和大小姐二小姐看在眼里。失去了长幼尊卑,还不内斗啊?”
不得不说,樊元辉家的这个话正好撞在了唐氏心里,让她不得不警觉起来。然后她突然觉得打压任姨娘,灭掉她的威风,并不只是事关自己,而是跟顾家的兴旺发达相关,带有无限的正义性。为了自己的儿女,为了顾家,她豁出去了,决定明日一早就去老太太跟前负荆请罪,请她原谅自己这些年没有孝敬她,自己愿意从今之后做个孝顺的好儿媳。当然,做了好儿媳妇之后,老太太也有必要帮着自己训诫老爷不要|宠|妾灭妻,以正家风。
次日,顾府中路寿康堂内,顾老太太正站在西南墙下的那一片花圃旁,拿了个木勺子舀水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