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的第二个电话打给了戴炳成。多带上一个执行官他可以自己做主,然而要带上一个基地以外的能力者就没法独自决定了。实际上李真还想要证实另一件事——他刚才的某个想法。
他将刚才与北川的对话和盘托出,并且说出自己的意见。这倒并非他“告密”,而是的确无法再隐瞒的事情。倘若冰雪与风之王真的是另一个北川,那么去了池岩火山之后,她的身份也就无法在保密了——至少在特务府这里,不会再是什么秘密。
更何况,李真觉得戴炳成对此事似乎并非一无所知。
实际上实情也正如他所料。戴炳成的声音里带着些笑意:“原打算你做了局长,再把一些资料向你解密。但你比我想得聪明。我们的确有这样的想法。你可以自己做决定,但是,你能不能信任她?”
“我可以。”李真答道。
“我是指,假如存在的另外一个北川晴明。”戴炳成顿了顿,“我们也是从平阳事件之后才开始关注她的。对于那个冰雪与风之王的了解还谈不上深入——你可以信任那个人么?”
我可以信任那个人么?李真也这样问了自己一句。
平阳事件那天晚上,冰王见到了类种。她也一定觉察了自己与类种之间的微妙联系。然而她没有说出去——至少李真没有觉察她将消息散布出去。
那么……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李真郑重说道。
“好。我这里同意了。”戴炳成答道。
李真放下了电话。心里说不清该是喜悦还是茫然。事情果真就如他所想的那样——在任命自己做局长助理之前,特务府就开始怀疑北川的身份了。这就是说……自己同北川的数次接触不会被忽视。自己同北川的友谊,也应当被关注了。
冰王孙慕然的“心社”在二十多年以前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异见组织”,现在这个组织由北川接手。冰点屋里的那个女孩子或者没有能力将它再发扬光大,那么另一个她呢?
自己与这个组织的“领袖”走得极近……然而戴炳成依旧让自己做了局长助理。
是某种善意么?
借着自己这个人,缓和民间异见者同官方的关系?如果说应家在自己所行的这条路上推了自己一把的话……
那么还应该有她的功劳吧。尽管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北川并不知情。
李真轻轻摇头,自嘲地微笑起来:“我还真是好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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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东京都,检视厅本部。
上野观柳站在单向玻璃前,面无表情地打量屋子里的那个女人。
而他身后的人也在打量他——这位检视厅最年轻的特别情报课情报长官。他起来也只有二十四五岁而已,在检视厅的众多课级官员当中算是不折不扣的年轻人。他身材瘦削,腰杆笔直,嘴角总带着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但配上挺括的额角与高耸的鼻梁,这笑意其实也就可以被忽视了。
这是一个起来很严肃、很凌厉的年轻人。但没人会因为他的年纪而轻视他……尤其在到他腰间那柄刀的时候。
修长的刀,突兀地挂在充满现代气息的制服腰间。竹质刀鞘,鲨皮刀柄,统统被漆成黑色。这是一柄极素净、极简洁的刀,名为“一纹切”。
就是因为这柄刀,上野观柳拥有一个称号——“斩开一切的男人”。
现在是火器时代。对于能力者来说同样如此。尽管高端能力者的力量在某些场合、某些环境中比现代武器的威力还要强大,然而枪械毕竟是最有效、最方便、威力最大的武器。
但上野观柳用刀。
他腰间的这柄刀斩开过岩石、钢板、子弹,当然也斩开过人类的躯体。这样的一柄平淡无奇的刀配合他精湛无比的技巧,使得他获得了b级的评价。但这是某种“荣誉称号”,因为他的能力等级似乎只有c级。
他的能力是格斗精通——可这种精通已达到了某种令人惊叹的地步。没人能解释为何他拥有那样快的速度与那样猛烈的力道,正如没人能解释为何他腰间的那柄“一纹切”如此锋利。
因而按照“将自己的异能发挥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这个标准,怎么说他都应当算是一个b级能力者。然而他毕竟不需要服用“安源”。
此刻这个男人着玻璃之后的北川景子,低声说道:“我去见她。”
身后的黑衣特工恭谨地提醒:“再有三十分钟,就要超过十二小时了。”
上野观柳点点头,走到房间另一侧推开了门。
询问室里温度略低,北川景子正摩挲着双臂取暖,这使她起来楚楚可怜。实际上这原本就是一个极为出众的美人儿,即便最近些日子显得稍微憔悴,但仍是东京都街头那种让人忍不住再三回望的时尚美女。
不过在检视厅这栋大楼里,没几个人会像普通男人那样被她吸引。
因为人人都晓得她的绰号——“魅魔”。
这是西方传说当中的一种恶魔,外形像是最美艳的女子,拥有魅惑人心的能力。它们会yin*无知的青年男性与其**、吸收他们身体里的精气,令对方力竭而亡。北川家的大小姐拥有这样的绰号是一件令人尴尬的事情,但景子本身似乎不以为意。她的名声早在新宿的歌舞伎一番町附近传开,以大胆和豪放而著称。
而这种大胆与豪放也为她惹上了几起人命官司,但至少目前为止她安然无恙。
不过在池岩火山出现异常之后,她的好运似乎走到了头。眼下是她第六次被传唤了。
着她脸上的神态,上野观柳在嘴边露出淡淡冷笑:“北川景子小姐,再过三十分钟,您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景子微蹙眉头,低声道:“你们这样做只是在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