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昀最开始一把倒了大半瓶的降温药粉来涂抹在身上,只不过是为了在最短的时间里降低体温,立刻隐去背上那显眼的纹身。但是他确实是太高估自己这个身体的承受能力,当捏碎的药粉一下子被皮肤吸收的时候,那种透心凉的感觉差点儿让严昀一口气背了过去。
只不过是在那一刻听见了华臻过来的声音,才强撑着演了那么一整出。自己身上实在是太冷了,在华臻将自己拦腰搂住的时候,一切就已经不是在演戏了。
他是真的冷的快要失去了五感,才会对华臻掐着自己喉咙的手掌毫无反抗。
也是真的太过贪恋华臻身上暖和的温度,才会下意识的将这个发热源抱得死死的不肯松手。
但是这么大剂量的冰凉药粉,用起来刺激性太强烈,实在是让他在昏过去的那一刻深深的感到了后悔。
不过呢,如果严昀能知道在他昏过去的这期间发生了些什么,他就一点也不会后悔自己痛下狠手差点玩儿脱的苦肉计了。
每天在入夜之前,林恩都会雷打不动的来华臻的住处为他把脉针灸。其实按理说虽然这伤是主上很久之前受的,应该随着时间渐渐好转了,但是医术了得的林恩知道,这旧伤只是表面上看的似乎已经完全康复了,实则不然。这病实乃顽疾,要数年之间去除病根,谈何容易啊,只能每天坚持保持,加上内功心法的修炼辅助,才能一点点真正去除隐患。
林恩也心知主上向来行事古怪,性格略为直板孤僻,所作所为只依凭自己的好恶。若是个老头子,可能会被笑称为xx老怪,或者是老顽童一类的绰号。但是偏偏华臻年纪尚不及而立之年,然而性格冷僻行事乖张,虽然一直以假面具示人说话低调并没有出头之举,但是江湖上却可谓是人人避之,若非必要,根本不谈论此人,几乎是把他当做个异类来看待了。
可偏偏,华臻心里面唯一想着的那个人,却是和他有着重重恩怨的风家的人。
且不论那人从名义上来讲,实际上是华臻的小侄子。但就讲风家和华臻这个人之间的往事,以及风家现在在武林上风头正劲的名门地位,林恩完全都不用脑补就觉得主上简直是个悲剧……(严昀:大叔,你真相了)
可是今天林恩在华臻屋子外面等了很久,都没有见到华臻的身影,不禁困惑了起来。
华臻一向习惯在晚饭之后练习一会儿武功,有时候是舞剑,有时候是练鞭。一般这之后清洗一下就会让林恩过来给他针灸,每天雷打不动的时间。可今天林恩左等右等,还是迟迟没有等到他。
就在林恩等了将近半个多时辰,都在犹豫要不要叫人过来的时候,他看到不远处终于出现了华臻的身影。
林恩脸上还没来得及露出任何松了口气的表情,整个人就突然傻在了原地。
只见华臻此时正一步步走过来,面具下美艳的眼睛微微眯着,见到了还有别人在,似乎犹豫了些什么。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林恩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睛花了,性格孤僻乖张的华臻竟然怀里抱着一个浑身湿透的男子,而且居然还是公主抱!!!Σ(°△°)︴
华臻怀里那人半露出半个手臂和肩膀,苍白到几乎透明的皮肤上似乎透着阵阵寒气。林恩看的出来那人此时已经昏迷了,但即便如此他的手还是紧紧的搂着一脸煞气的华臻。
更令林恩震惊的是,华臻走到门口看到自己之后,似乎也没有解释推脱的意思,只是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拿着药箱跟着进去。
林恩全程目瞪口呆的看着华臻把人放在了他外间的美人榻上,可正要松手时又停住了。那人的手搂的实在太紧,华臻只得靠坐在美人榻边上,让那人顺势半倚在自己怀里,才将他整个人慢慢放躺。然后朝林恩看了一眼,仿佛自己并没有抱着一个拽着自己不放的人。
林恩这才匆忙走上前来给这人看病,这一看,又差点吓出个魂来。
这这这……这个面貌清俊的男子,不就是华臻之前路边捡回来的那个满身是血的人吗?
今天早些时候还神奇的起死回生了,现在怎么又是只剩下半口气的样子昏迷不醒了?而且看这个样子,很明显这个人呢身上还带着水滴,外衣勉强披着衣衫不整。旁边华臻倒是衣衫整洁,但是浑身上下都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似的,尤其是裤腿,已经完全湿透了。
这两个人究竟发生了什么!?
被华臻唤来的下人们也全都在心里咆哮这个问题。下人们鱼贯进来端水送衣,虽然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但是华臻却没有一点想要说明情况的意思,反而打发下人早早下去了,只留几个服侍林恩诊脉。
过了好一会儿,林恩这才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有些不确定的向华臻说:“这位公子的脉象委实是怪异之极。我从医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脉象,如果不是有什么秘法的话,看这样子十之*是走火入魔的迹象。”
“哦?”华臻听了这话眉头微微一皱,他对这四个字已经是意料之中,但是现在听了林恩的解释还是十分惊讶。
“不瞒主上,他的武功本来是废了的,内力按理来说也全失,但是似乎是由于他修炼了两种完全相克的武功的关系,现在在他的丹田处有一股极灼热和一股极寒冷的气息在互相碰撞,就像是无缘无故冒出来的妖怪似的,此消彼长。两者不断争斗的结果就是把每一缕刚刚在丹田处聚起来的气息不断打散。这状态并不会一时之间突然要了他的命,可是恐怕他却只有几年的寿命了……”
华臻也大概明白了这人复杂凶险的脉象,或许是对林恩的最后一句颇有感触,轻轻的说了一句:“你尽量医治他便是了。”然后便不再说话。
林恩只得遵命开了好几个方子,让人给严昀抓了药以后才想起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主上,你今日的针灸……?”
华臻看了看自己完全被浑身冰凉的男子紧紧抱住的腰,眼中出现了一丝嗜血,那股杀气几乎是扑面而来。但是在抬头看向林恩的时候,又一瞬间消失了。
“今天的就算了,我并不想在今天这一天让屋子多出两条断胳膊,针灸明天再说吧。”华臻不以为然的任由严昀攀搂着自己,明明面具下美艳的脸好似修罗一般残酷又无情,嘴上却说出了纵容的话。
对,纵容。
林恩非常清楚,主上此时非但没有像往常对付风璟然身边的苍蝇一样一剑封喉,还任由他那样躺着,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宽容了!
他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现在刚刚过了子时,所以实际上现在正是风家那位少爷的生辰。主上当然不可能去风家去祝寿,但是一向只凭自己喜好做事的他却为了风璟然的生日而选择避免杀生。这要在平常,抱得再紧华臻也只会挥剑砍断那两条多余的手臂。所以说,那位公子也是运气好捡了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