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他吧,当我们都输了,毕竟我也不是光用这根绳子打败的。”希兰度说。
“哎,为什么不说成是‘双赢’呢?”卡修斯笑,“您给我展示了一个可能性,而我回赠以宝物。”
“这不是什么‘可能性’啊。”希兰度习惯性谦虚,“任何一个懂得用长矛和绳子的战士都能做到。”
“我觉得您值得。”卡修斯忽然说,“我迷茫徘徊了很久,见到的人们,不是和我一样灰心丧气,就是一心逃避,或者干脆顺从于龙之国。您不一样。”
我是唯一的反抗者。希兰度心想。不知道该说是庆幸,还是该说是可悲呢。
“请带路吧。”
半人马引希兰度往密林里走去,湿毛狗在原地撕扯鳞龙的血肉,撕扯不止,大快朵颐起来。
它带希兰度穿过一片人迹罕至的林地,这里植被茂密,根本没有道路存在,灌木树草丛生挡住去路,几乎不能通行。卡修斯让希兰度骑在它背上,而它自己则凭着健壮高大的体格穿过这些茂密植物。
希兰度坐在半人马身上,只觉得视野都开阔许多。
不多时,半人马便来到了一处隐藏的草地,四处都被树林花草遮掩,开满鲜花,中央供奉着一座圣坛。这片林中圣地处处透露出一种神秘肃穆的氛围,若无引导,根本不可能被人发现。
圣坛由岩石打造基底,其上伫立着一根纯金打造的长矛,矛尖直指苍穹,长杆上刻满繁复雕纹,颇为神异。在圣坛前供奉着新鲜的猎物,一只野猪被开膛破肚,内脏和肉被完美地切割出来,码得整整齐齐,宛如艺术。
“这是……”希兰度感到微微惊异。
卡修斯从圣坛上拿起一个头带,向希兰度走来。
“这是我们一族的宝……”
“等会,我想先听你解释这个雕塑,这个圣坛,这个地方。”希兰度说。
“嗯……解释起来非常复杂,我们可以以后慢慢说。”卡修斯回望了一眼金色长矛。
“这应该是你们崇拜的神祇吧?没有什么神话传说、教义之类的吗?”
“我对此没有发言权……严格来说我不是一个虔诚的信者。”卡修斯说,“我经常质疑其他人向我传授的约定俗成的经验,我不觉得因为他们都崇拜金之矛,所以我也要跟着信仰祂……也许这就是神惩罚我的原因……圣金长矛是猎人的保护神,祂创造了我们。”
“那你把你们一族的宝物交给我,真的没关系吗?”
卡修斯安静了一会。
“我们一支,只剩下我一个了。”
希兰度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我很难过。”卡修斯断断续续地说,“我……我原本带着族人们去发起袭击,龙之国扩张得太远,我们曾有上千同胞……噢……上千张弓箭……噢……但……他们似乎早有防备。”
“为什么……走漏了消息吗?还是……”
“我不知道,似乎他们预言到了一切。飞龙在天空掠阵,人类弓箭手整装待发。一瞬间,天就黑了,无数箭雨落下。成千同胞的悲鸣一起响起……”
“我知道,那很难……接受。”
“最难的还不是这里。我发现我没死。”卡修斯苦涩地说,“我将我的族人们带入战场,他们悉数战死。但命运却惩戒我活下来背负这一切,让我背负挑起战争的罪过,这可能就是神的旨意。瑞安尼亚人没有杀我,他们看我在大家的尸山血海中站着,他们一句话也没说,他们只是走掉了……走掉了。”
它将头带交到希兰度手中。
“我从那天起,就觉得龙之国是不可战胜的,我确实是懦夫啊。如果没有看到您的勇气,我也许还在……逃避。”
希兰度将金紫条纹绸布头带戴在头上,卡修斯先是深深叹息,然后念了一句咒语。
突兀间,希兰度感到自己的视野变得空前清晰,他的视力变得极强,能够看到最微小的细节,树上的鸟雀,藏匿的蜥蜴,爬行的昆虫……一切都是……如此明朗。
飞虫的移动速度似乎变慢了,它们的移动不再在希兰度眼中形成残影,他发现自己能捕捉到它们移动的轨迹。他伸出手,轻而易举地抓住一只在身前无规律飞舞的小虫,将它捻在手中。
卡修斯又念了一句咒语,希兰度眨眨眼睛,世界又恢复到了先前的样子,与之前的状态相比,万物显得无比朦胧,但却更符合他的正常认知。
“这原是为我们一族中的勇士准备的奖赏,为战争的胜利者。”卡修斯郑重地说,“而……我们这一族已经不存在勇士,而战争也失败了,现在您比我更有资格戴上这个。”
“它应该有个名字。”
“神眼冠带。”卡修斯用力地点头。
他将解放和收回系带力量的咒语教给希兰度,是用半人马的原生语言述说的,内容艰涩。
希望我不要在危机时刻忘记它的咒语。希兰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