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真模糊呢,我不知道。”埃利亚纳摇头。
“克莱蒙蒂娜。”希兰度念出这个名字,埃利亚纳面色一变。这个女人果然在龙之国内部颇有名声。
“她是白袍至尊的使者。”
“白袍至尊?”
“龙祭司们以不同颜色的外袍来划分职责。白袍祭司们执掌礼节法度、尊卑等级、外交谈判……以及情报和密探。你看,我相当坦诚,所以你也应该承诺你的仁慈。”
“我的仁慈?”希兰度冷笑,“你明知道不可能……你能回到白露部落去吗?你能回到龙之国去吗?或者你喜欢在山上流浪?”
埃利亚纳坐在地上,疲惫但是竭尽全力。
“你离开了圣山,你要去龙之国?”
“有一说一,确实。”希兰度点头。
“与其被卖到山中,终日做一些杂活,任人欺辱,或者被杀献给神明。我想,倒不如追随您呢。”埃利亚纳半开玩笑、试探着问。
希兰度打量了下眼前的男人,肌肉健壮,历战沉着,明智广见,最关键的是,他既懂瑞安尼亚语又懂山民语言,希兰度如果想要在龙之国取得优势,现在确实缺少一个重要的向导,否则简直就是寸步难行。
“不可能……他们会认出你,而且你随时都有可能带来麻烦。”
埃利亚纳盯着希兰度看,良久希兰度才反应过来,他是在看自己的面具。
“……我明白了。”希兰度慎重地点了点头,“我需要时间考虑。”
“我可以以先祖的名义向你发誓。”
“誓约并不可靠。”希兰度回想起那些自相残杀的百犬武士,那些瑞安尼亚诡计,轻而易举就让他们放弃曾经遵循的誓言,足见这种方式的原始。然而除了誓约,又有什么东西能确保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或者一个族群的永远追随呢?希兰度陷入沉思。
埃利亚纳欲言又止,因为夏涅这时候走了进来。
“那个……您……”她有些局促地对希兰度说。
希兰度大概知道她有一些话要对自己说,于是点点头。
“我们去外面吧。”
他跟着夏涅往外走,路上部落民们正在吃东西。
山洞中火堆已经架了起来,上面架着一只小山猪,以独活草调味,香味四溢。但圣山守卫的传统形象是寄宿在象牙檀上的丛林精魂,无需进食,希兰度不想破坏人们的美好想象,只能观望那些流油的肉片。湿毛狗则在地上找东西啃,两只前爪抱着骨头不放。
来到山洞外面,四周静悄悄的。夏涅抬起头望着希兰度,希兰度的思绪还停留在小香猪身上,忽然看到她泪眼汪汪,差点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了?……”
“我想我妈妈了。”她哀伤地低语着。
希兰度想起来高夫之前如何描述夏涅的母亲。
——死了,丢了,也许被瑞安尼亚人带走了,也许跑了。反正是忽然不见了。依我看,说不定是疯了……
“她怎么了?”希兰度问。
似乎是想到极度悲伤的事情,夏涅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呼吸急促,也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她……她……去了……小仔林……”
“那座营地?瑞安尼亚人的营地?”希兰度反复确认。可以派出上百名骑兵的龙之国据点。
“她想……去那里交换食物……”她拼命地擦眼泪,“都是因为我……我太饿了……”
希兰度心中某处被这强烈的悲伤所感染,也有些动容。
“别怕。”他上前一步,把夏涅揽在怀里,“别怕。”
她把头埋在希兰度的胸前,泪水止不住地流出来。她渴望这一刻有多久了?渴望这样一个能够肆意流泪的机会。希兰度轻轻拍着她的背,她的身体非常瘦小,非常青涩,却又非常勇敢。
“我……我求求你……”
“我们去小仔林。”希兰度脱口而出,很快又后悔。
小仔林里有多少瑞安尼亚人,防卫如何,他心里根本没底。至少要先去好好侦查……
但夏涅此时正抬头看着他,泪中带着微笑,充满了希望。
这不就是圣山守卫存在的意义吗?希兰度不禁思考。各氏族“需要”圣山守卫来保护圣峰,因此举行规模空前的祭礼,圣山守卫就此诞生,它是因着“需要”而存在的。如果没有人需要圣山守卫的话,那圣山守卫又什么存在于世的必要呢?
夏涅相信我。希兰度心想。而我将报答她的信任。
他安慰了夏涅,然后回到山洞之中,匆匆走到深处,找到被绑在那里的埃利亚纳,他背靠着岩壁正在冥想,听到脚步声便睁眼,看到希兰度就微笑,这微笑让希兰度感到古怪,好似一切都在他计算当中。
“你对小仔林营地了解多少?”希兰度问。
“没人比我更熟。”埃利亚纳肯定地点头。
希兰度把他原先的剑还给他,然后把库珀赠的“孤狼”也一并放在地上。
“你要哪一把?”
“不如都要,您这是想做什么?”
“你入伙了。”希兰度给他松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