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活下去。”夏涅咬着嘴唇,悲伤占据心房,“她不是逃走了。她想活下去。”她重复了一遍。
希兰度缓缓走到她身前,他仿佛能体会到她心中的哀伤。
“我知道。”他轻轻地说,“我知道。”
夏涅的脸色好像随时都会大哭,她转过头,故作轻松地指着一大片蕨类植物。
“那里被踩扁了,有人从那里跑过来。”
所指的方向正是那些瑞安尼亚兵士来的地方,希兰度点点头。
“你做的很好,现在我们要找到他们的临时营地,袭击他们,削弱他们,掠夺他们。他们离小仔林营寨太近了,甚至可能已经达成联络,如果我们没法在今晚解决掉他们,他们就会安全地和同伴汇合。你恨瑞安尼亚人吗?”
“我恨。”夏涅的声音充满恨意,“爸爸……被捉走了……”
希兰度握紧脖子上的项坠,你教会我要同情他人,保持善良,做有分寸的事情,但瑞安尼亚人……他们值得吗?他在心中叹息。
“我也恨他们。”
循着踪迹一路跟上,希兰度原以为要一路仔细辨别痕迹,过程会非常艰苦。结果湿毛狗直接在前面嗅闻引路,一路欢快又安静,他们只消跟在后面。
不久,湿毛狗便驻足不进,竖起耳朵,抬起右爪,示意后面的两人停下。
希兰度眯着眼睛远望,看见树丛背后一个窸窸窣窣、相当可疑的褐发脑袋,背对着他们蹲下,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看见了吗?”他对夏涅低语,她点点头。
两人的身形伏下,仔细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良久,忽然响起一阵恶心的方便声音,伴随着那瑞安尼亚人一阵悲痛的低吼,紧接着就是稀水泄在土壤上的动静。看到他没有起身的样子,希兰度估计他还要蹲在这很长一段时间。
“第一课,用你的弓。”希兰度指着那个褐色头发的大好头颅。
夏涅倏地一下窜起来,将短弓自背上解下,以橡木和鹿筋做成,手艺精巧。她从靴子后面里拔出一根铜镞箭矢,搭在弓上,仔细瞄准敌人。
她一只手握住弓臂,一只手扣弦,把弦缓缓拉开,开弓之声细微,为山林的背景喧嚣所遮掩。尤其瑞安尼亚人他自己还一直在无奈地哼哼着,外界这点声响很难使他从痛苦中分心。
咻——她突然松开手指,箭矢离弦飞出,正中对方的后脑勺,他的身体登时向前扑倒。
“第二课,检查战利品。”希兰度立即动身往前,推进数十米,拨开树丛,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满地污秽不堪入目,还带着些血迹,看来丛林之旅并不愉快。
瑞安尼亚人背朝天倒在地上,后脑勺上明晃晃地刺入一根箭矢,鲜血淙淙流出。夏涅尾随而来,看到自己这一箭正中,眼中露出天真的欣喜之色,这才比较符合她的年岁。
“把他拖走。”希兰度低声嘱咐,抬起士兵的双腿,夏涅抱起左臂,湿毛狗叼起右臂,很快把他转移到了远处一棵大树下。
夏涅把箭矢拔走,希兰度将尸体转到正面,这是个典型的瑞安尼亚人,双眼瞪大,死不瞑目,鼻梁较山民更低一些,皮肤略黯,嘴微张。特别是裤子脱到一半,露出那话。希兰度在山上见惯衣不蔽体,不以为意。
夏涅望着他两腿之间,看得津津有味。
“那就是?”她大胆地手指着。
“也许。”希兰度耸耸肩,他解下尸体的腰带,上面有一个铜制的腰牌,刻有一些瑞安尼亚文字。
“你认识瑞安尼亚语吗?”
“不认识。”她拿过腰牌,仔细端详,“上面刻着龙耶。”
“瑞安尼亚人往什么东西上都绘龙。”除了腰牌还有个钱袋,他解下然后抛给夏涅,“这是你的战利品。”
“铜龙!”夏涅抽掉钱袋口的红绳,翻开眼前一亮,“真不少。”
“你不忌讳瑞安尼亚人的东西吧?”希兰度拿下士兵的一副皮护臂,递给她。
“好像……很酷。”夏涅把钱袋放在自己的皮兜里,然后把护臂放在手臂上,希兰度教她如何戴好。
“还有这个……”希兰度看着士兵这一身盔甲,是件铸造的青铜甲,正面一块金属板,背面同样,两面拼起来严丝合缝,在左右腰侧和左右肩部留有成对小孔,用皮绳穿过打结,使盔甲两面并起、牢牢固定。
他把皮绳的结解开,从而将青铜甲两面分开。
“这么多铜。”夏涅好奇地抚摸着成对的青铜甲胄,“我们村子一年挖出来的铜才和这些差不多。”
“就是这样。”希兰度低语,“他们是强权、霸权,所以能不遗余力地武装自己,倾尽全力,目的是征服一切、支配一切、控制一切。你说你想去瑞安尼亚,那路上会有无数这样的军士,等着取你小命。那么……你知道你该怎么做吗?”
“变得比他们更强。”夏涅炯炯有神地看着他。
她还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不过,这才是可贵的地方。希兰度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