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是好人。”高夫招呼他们,好说歹说下,这些惊弓之鸟才敢陆陆续续探头出来。
希兰度眼下的装扮着实不能让人放心,穿着毛皮甲,戴着一个磨损过度的木质面具,上面的花纹本就已鲜少有人可以分辨,经过屡屡折腾,几乎已全部糅成一团难以分辨的裂痕,略显阴森。
不过那条狗,倒确实特别憨,见到他们就凑上去作揖,然后呼哧呼哧吐舌头,看着就亲切,相当程度化解了他们的警惕。
“贵客……”一个年纪较大的人走出来和希兰度见礼,他披着件亚麻短背心,穿一条灰布裤,因腿脚不便的缘故,只能靠着岩壁,旁边有个女人帮忙搀着。
希兰度向他略略致意。
“列位眼下想去哪?”
“北方。”老人无奈地摊手,“还能去哪里呢?”
希兰度打量了一下这几个人,总数十四个,两个上了年纪,七个女人,四个在妈妈怀里喝奶,再加上高夫。
“青壮很快就回来。”老人感到不对劲,出声警示。
“你们是有雄心与其他山地部族争夺土地,还是打算凭此残部横跨山峦,前往遥远北方?”希兰度摇头,“或者说星尾部在山下长久与平地居民厮混,遗忘了群山的危险。”
“我们有年轻人。”老人坚持。
“多少。”希兰度转向高夫。
“三个。”高夫倒是很老实。
“我不去北方,也不和其他部落打架。”忽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我要去瑞安尼亚!”
此语一出,人们为之色变,齐齐将目光转向一个部落女孩。
她看起来也就六尺五六寸高,希兰度身高七尺六寸,比她高了一个头还不止。她小脸坚毅,两眼碧蓝,金发梳成两条辫子,脸庞青涩,还没长开,但胳膊看起来很有劲,背着一张短弓。
“去瑞安尼亚?你可知道你说的是龙之国的首都,诸龙之城?”希兰度听这话就觉得离谱。
“她爸爸就是邻村的,在战斗中失踪了。”高夫解释。
她看起来一脸倔强,昂着头,丝毫不顾他人异样的目光,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我要去瑞安尼亚!”
“夏涅,别在贵客面前丢人!”老人皱眉。
“是啊是啊。”其他人随声附和,有个面容苍白的妇女快步走上前来,打算把她带到后面退下。
“别靠近我!”她尖叫一声,拔出一把刀,冲那个妇人挥来挥去。人们纷纷惊呼,连忙退避,看着她的眼神更加嫌恶,在这样高度排斥的环境下,少女的情绪看起来更加激动。
“她的母亲呢?……”希兰度感到事情不太对味。
“死了。”高夫耸耸肩,“丢了,也许也被瑞安尼亚人带走了,也许跑了。反正是忽然不见了。依我看,说不定是疯了……刀和弓都是她留下的,要我说真是不该……”
“不许你说我妈妈!”被唤作夏涅的少女,激动地叫嚷起来,声音非常刺耳。
片刻后,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她眼中流出,在脸上流淌。她拼命压抑自己的哭声,让它变成一段段周期性的抽泣。
“汪!”湿毛狗扑上来,一下子抱住她的小腿。她吓了一跳,立马想把狗踢开,但湿毛狗抬起头,以忠诚可靠的目光盯着她看,任她踢打也不反抗,尾巴不住地摇摆。
毛茸茸的安抚似乎起到了相当的效果,夏涅忍不住蹲下来,抱住湿毛狗的脖子哭泣。其他人默默无语,看着她的目光仍然没多少善意。在部落里经常是这样的,当一个人没有任何可靠的近亲,这个人就会被无条件地孤立,成为人们发泄怨愤的对象,所有资源都不会向其倾斜,甚至原本属于的也要被夺走。
希兰度深刻记得,自己在戴上面具之前,于山中独自流浪的那段经历。只是后来和阿比盖尔的相处太过幸福,以至于他有意淡忘了那段伤痛。然而现在看到这个少女的悲怮境地,这些回忆又被勾了起来。
过了一会,似乎是有人去通知,星尾残部两个男人带着猎物回来,警惕地看着希兰度。
“你们要往北方去,缺少食物吗?”希兰度见他们背着一串兔子,知道他们是熟练的猎手。
“食物是有的,不劳您操心……”老人低语。
“但没有武器。”希兰度为他补充后半句,“如果你们有很多装备,遇到较小的部落,可以让他们不敢攻击;遇到较大的部落,可以交易它们换取友谊。”
“什么意思?你能帮我们弄到装备?”
“当然。”希兰度自信地点头,“我知道这里有一群人,带着非常好的装备,但却寸步难行。”
夏涅止住抽噎,睁大眼睛,微张着嘴。
“快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