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很好,虽然带他们费事儿,但是苦多,快乐也多,眼看着一年一年的,都在长大,我也有盼头。”
“得,甭跟我说这些我听不懂的。段清妩,看到我没?我有今天的下场就是我一路倔过来的,你难道还要重蹈我的覆辙,因为一个恨字不肯回头,哪天凌衍森要是真死了,你就高兴了?”
清妩淡淡一笑,有些惊讶,没想到她这个妹妹,竟然第一次在她面前说起了人话,没听错的话,应该还是善意的规劝,虽然是以照样恶毒的方式说出来的。
他们总总以为她是恨凌衍森,其实她是恨自己,她在跟老天打赌,跟凌衍森打赌,这是个豪赌,下半生是赌注,她每天每天看着乐呵呵的,实际上每一刻都在等待中煎熬,就像走钢丝,而凌衍森那口含着的气就是坚韧的钢丝,他要是一断气,她也就坠入深渊了。
就像周继荣说的,一下子的事儿。
“凌混蛋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三年了,段清妩,你确定你这口气还要继续下去?”
清妩不作回答,觉得好笑,反问,“你是受谁之托来我这当说客的?”
段淼淼一愣,那漂亮的狐狸眼里闪过惊蛰,腾地一下起身,负气,拎起包包就要冲出门去重生之潇洒校园。
清妩在后头合不拢嘴,看着她凌乱的背影,慢悠悠的说着客气的话,“天都黑了你要去哪里?吃了饭再走吧……”
啪——
房门利索的被人从外头关上。
清妩走过去,开了门,高跟鞋踏过水泥地板的尖锐响声里,她冲着楼道里扬声喊道,“段淼淼,你真不够坦率,去年你跟着周继荣一道过来,却在他车里缩着,不肯出来,我都看到了,周继荣走后,我撩开窗帘就看到他把你从副驾驶座拎出来,指着你的鼻子痛骂一顿……”
“段清妩!你怎么不去死!老娘再进这扇门老娘他妈的不姓段!”
清妩知趣,不作回应,段淼淼的性子,很容易恼羞成怒,她含笑关上门,摇摇头,感慨万千。
阿衍,段淼淼都能和周继荣好上,太阳都从西边出来了呢,你为什么还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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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年,徐素云都来了。
清妩回头看看时光,这才惊觉,原来她所住的小区风水如此之好。
每年特定的时节,都会有这座小城没出现的豪华名车停在楼底下。
这个她名义上的婆婆,老了很多,但还是尖刻着一张脸,手里抡着佛珠,不苟言笑的样子,让多多和小小看了都不敢说话。
徐素云看着孩子的目光已经尽力经过冲洗,变得和煦而温暖,但就是这样,多多和小小照样不买账,因为那张严肃了一般辈子的脸,的确接近面瘫,想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都是那么难。
清妩有些受宠若惊。
嫁给凌衍森之后,她和这位严厉而阴沉并且总是以养病宅在老宅里,触手却伸向四面八方将凌衍森步步紧逼的婆婆,来往并不多。
谈不上熟。
但也说不上陌生,因着凌段两家的宿仇,他们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敌人,虽然这并不是清妩的初衷,她只是被动罢了。
看着徐素云垂垂老去的模样,清妩不禁想象,那时候,徐素云得知自己心爱的大儿子并非自杀,而是死于大媳妇之手,不知道这位老人是否承受得住这个打击。
但现在不显山不露水的样子看来,日子过得还算稳妥。
从徐素云到家里直至离开,清妩统共就和她说了一句话。
“喝茶吗?”
“不渴。”
然后没有相对,就是无言。清妩都开始厌烦,每年这个时候都要享受一次这样的酷刑,把两个孩子扔进房间,关上门,和莫名其妙前来探望的人打个照面,然后就想老僧入定,在沙发上打坐。
徐素云抡着自己手里的佛珠,一直抡着。
然后在沉默的坐了三个小时之后,离开。
离开前也没提出要再去房间看两个小孙子一眼,这个女人,一生都是冷情的。
清妩揉着发痛的臀部,怨念无限。
但她绝对想不到,第五年,访客竟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