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谁也没有说话。

段淼淼望着木头似的清妩，将她脸上的孱弱尽收眼底，仿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就连夹着烟头的指节都忍不住兴奋地颤抖起来。

而相较于段淼淼的快意恩仇，张淑珍就显得焦虑多了。

“……清妩，现在事情的来龙去脉你都知道了。淼淼当年被你父亲害的人不人鬼不鬼，她变成这样子，我们都有责任啊。现在段家四分五裂，早已不堪重负，你是段家的大女儿，你要挑起重担保护段家的声誉啊，何况，我觉得，凌衍森不会轻易把孩子让给你扶养的，你必须靠自己去争取，而和萧以翔合作，绝对是最好的选择。我听说你现在脸份正经的工作都找不着……”

清妩彻底冷了脸，声嘶力竭地吼着，用她最后的那点耐心冲屋子里这两个如出一辙地丑恶的女人吼道，“段淼淼之所以变成今天这样，是她自己造成的！在父亲那么伤害过她之后，她完全可以自立自强，再不济也可以找你倾诉，寻求你的庇护，她没有！她一心报仇！段淼淼，说到这里，我可真是好奇，我究竟对你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你为何要连带着我也一起恨！那些年，我的日子又比你好到了哪里？我在父亲眼中不过是给小弟抛砖引玉的工具，他在我身上利用尽了一切，来稳固发展他的段氏，我不过是他事业更进一步发展的工具，最后，他还不是把我卖给了凌衍森！你有什么可恨我的？”

“段飞答应过我，他会补偿我！他会把我当成三个孩子中重点培养的那一个，他说过的！可是后来呢，后来我还是继续憋屈的呆在国外，生死无人理，回国了，也一再被你压榨着，段氏进不去，事业无所成！我没有zǐ_gōng了！段清妩，你明白吗，我不是一个女人了，我这一生都不会有幸福的家庭，我只能用事业来麻痹自己那颗不知道还在不在的空虚的心！可是就连这点小小的卑微的要求，段飞都视而不见，你呢，你更是霸占着段氏，霸占着父爱，霸占了我的一切！你进监狱，是你该得的！”

清妩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可笑的笑话，她有些不可置信，指着身前那个接近疯癫的女人，怒骂，“段淼淼，你真是疯够了！就因为你那点破自尊心，竟然让我在监狱苦苦呆了三年！如果说之前我还顾不上报仇，那么现在，知道了内因的我，恨不得把你掐死！还帮你？张淑珍，你们别做梦了！我就是得不到多多我也不会和萧以翔合作，成全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清妩！你不帮就不帮，做什么要骂人？”张淑珍气愤不已，好说歹说，一个晚上口水都说没了，结果这个倔强的死女人竟然半分不肯让步！她爬起来，也不跪了，拉起段淼淼，指着清妩，厉声厉色地嘲笑着，“原来你也不过如此，为了一己私怨，连儿子都不要了！哼！”

“我的儿子用不着你们两来关心！我就不信，不和萧以翔合作，我就夺不回多多的抚养权了！”

清妩走到门口，一把拉开那扇破旧的门，冷冷的说，“现在，你们给我滚出去！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好！段清妩，算你狠！我看你能狠到什么时候！淼淼，我们走！”

“妈，我早就跟你说过，来求她根本就是白白浪费时间！”

关上门，一室死寂，清妩听见自己跳出了身体的心脏，它正在剧烈的跃动着，每跳动一下，身体的疲惫就更加深刻一分。她倒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因为怒吼而红起来的面颊，温度很高，地板的寒气刚好能够冷凝着她面上的燥热，很快，便有透明的液体，携带着厚重而无奈的悲伤，簌簌滑入了地板的缝隙中。

清妩的思绪还停留在段淼淼最后的爆料中。

满脑子都是凌衍森。那个倨傲，冷漠，邪佞着妖孽的表情，就算下流无耻也很直白，狠心起来比谁都要狠，却不够善待他自己的神经质一般的男人。

这么些年，在监狱里，即使受了再多欺负，她也从未埋怨过他当初陷害她入狱半分，直到出狱后，找工作屡屡不顺，而他又固执地不肯让她接近多多，她这才开始对他不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