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迅速闪过的风景让清妩本就平静不下来的心更加凌乱,那些落叶搭在玻璃上,就像多多的一颦一笑,击打在她脆弱的心头。
江恨寒安静地开着车。
车速不快,可他却能感觉到身旁传来的滚烫的躁动。
侧头看过去,她正兀自一脸痴傻,眼神迷蒙,侧颜投在玻璃上的暗影修长清瘦,娴静而热烈。
他摇摇头,无奈一笑,“清妩,你这样子,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她在笑,眉头却是细细蹙了起来的。
清妩陡然回神,有些愕然的转过头,看着江恨寒,明显不理解他话中的意思,半晌才恍然大悟,笑得有些苦涩,“我很开心,也很担心。每天每天捧着多多的照片,原以为他的模样早已深入脑海,今天一见到真实的他,与我想象中的模样还是有些出入。比如他的牙齿,可怜兮兮地才长了四颗啊,我听说一般正常的小孩一岁就开始长门牙了,他的个子那么小,身上根本没有几两肉,唉……”
忽然想到什么,她那双悬挂在深潭上空的弯月般的眸子又亮了起来,像披着甘露的树叶,凸显点点生机,因为过度削尖而消失的酒窝只剩下浅浅的窝边。
她很激动,几乎是伸出双手揪住了江恨寒正握着方向盘的手臂,也没留意到江恨寒突然的一抖,车子急转弯。
“可是他的样子很精神,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还是最亮的哪一颗呢!声音嫩嫩的,就像我小时候经常吃的莴笋,咬在嘴里嗑嘣嗑嘣的,可爱死了!”
江恨寒被她的绘声绘色所感染, 点漆般深沉的眸子睨了睨她,笑意加深,“你没注意到吗?他呆呆木讷的样子简直和你如出一辙,特别是他看着你的时候,就像对着阳光那样,热忱的留着口水,那样子别提有多逗了!”
“哪有!”清妩拍打他,嗔怒,心里却是十分高兴的,的确,多多这一点很像她,小时候,母亲也常说她是块不懂人情世故的闷木头,放在河里都能沉下去呢。
说起多多,清妩就像变了一个人,整个人活灵活现,再不是平常死气沉沉的模样,江恨寒仔仔细细的瞅了瞅她,心中不禁一叹,看来,想让她重燃对生活的热情,还得从多多着手。
车很快行到了清妩的住处。
路灯晦暗,清妩的手摸着安全带,悄悄抬眸看了看江恨寒,昏黄的车灯下,他修长的侧影难掩疲惫,这个男人本该早早下班歇息去,却被她的事给折腾到这么晚。
想到这里,她心生歉意。
“恨寒,今天的事是我鲁莽,又给你添麻烦了,对不住。”
她低着脑袋,轻轻启齿,嫣红的唇瓣就像摇曳在风中的蒲公英,薄脆而透明,尤其是下眼圈上,悠长的睫毛投下的那撮暗影,足够挑起任何男人身体深处的情思,这样的清妩令江恨寒看得心头一软,身体里的邪念便突兀的涌起来。
他懊恼,悄悄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立刻正襟危坐,刚从方向盘上下来的双手又扒了上去,一手心的汗,在方向盘棱角突兀的表面蹭来蹭去。
“不要说对不起,这三个字我不想听,清妩,你只要记住,即使做了我不希望你做的事,也不要说对不起,你是你,一个完整的人,有自由有权利为自己做决策。”
这句话简直熨帖到了清妩心底最柔软的一处。这个男人一身正气,胆大却心思细腻,什么都替她想到了。真真是……好男人一个。
“既然你不想听对不起,那……谢谢总归可以的吧?”目光辗转间,一个悄然抬眸,许是头顶光线直直地冲向她,致使她不得不微微眯了眯眼睛,那潋滟着夜色的眸子显得更加清泠动人。
江恨寒握紧了方向盘,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心中苦笑,谢谢,自认识他以来,她说了多少句谢谢了?她不知,她的每一声诚恳的谢谢对他来说都是一次又一次沉重的打击。
好在,慢慢,已习惯。
“那我先上楼了。”清妩解开安全带,下车。
“恩,早些休息。”江恨寒也下车,绕到她的那一侧,温声嘱咐。
她轻轻点点头,往楼道里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发尾在烟雾般迷蒙的光线下缓缓打着旋儿,旋得江恨寒心思荡漾。
但她却只笑看着他,善意提醒,“对了,听何阿姨说你有痼疾,心脏那一块儿的,虽然我不知道有多严重,但劝你按时服药,不要偷懒,尤其你的工作总是身处险境,何阿姨她很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