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没什么,可是少爷他前日醒来了。这本来是个巨大的惊喜,吴嫂也高兴坏了,但是……今儿是少奶奶上法庭宣判入狱的日子。
所以一大早,吴嫂就偷偷摸摸把电脑网线拔了,电视插头拔了,还不放心,把遥控器藏了起来。
这才依依不舍回了别墅,给少爷煮点流食,医生说少爷这条命捡回来不容易,因为酗酒太凶,昏迷时间太长,休克导致脑缺氧,不光胃穿孔大出血,还连累了许多内脏旁支。
吴嫂知道事情大条,不然也不会抢救了是七个小时之久。
一边想一边掉眼泪。眼下少奶奶进了监狱,少爷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小少爷还在恒温箱里躺着,什么都不知道,要说唯一值得高兴地,那便是毛毛接受肝脏移植后并没有出现剧烈的排异反应。
凌衍森睡得很不安稳。
噩梦天马行空,总是断断续续的,猛然睁开眼,就好像能看见阿妩站在床头,温温婉婉地眯着眼睛,冲他微笑,等到视线清明,她就消失了。
每次都是这样。
今天起得迟,说是起来,也不过是被噩梦惊醒,回过头便是一身冷汗。护士进来帮忙擦拭,凌衍森忽然问了护士一个问题,“今天几号?”
“十九号。凌先生。”
凌衍森没说话,一直垂着头,胃上插着管子,护士把床摇高了一些,让他半靠着,翻了个身。
“凌先生,有事您就按这个。”
“恩。”凌衍森没什么力气地应了一声,薄唇斑白,双眼深陷,看起来颓废而诡异,那精致的锁骨凹凸地更加厉害了,每呼吸一下,胃里的抽搐就更加剧烈一分。
他一直盯着对面墙壁上挂着的电视。
等护士出去,他慢慢挪动身体,一手拿着胃里插着的分流管,分流管的那一端连接着床旁边的医疗机器,腿上一直打颤,他费了好大的劲儿,隐忍着咬牙,额头上的汗很快就湿了大片床单。
插上电视的插座,左右看了看,柜子上摆着的遥控器不见了。
淡淡撇嘴,不用猜也知道是吴嫂藏起来了。吴嫂藏东西的功夫很厉害,自己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还是不要和她拼好了。
电视挂的太高,就是他一米八多的身高,伸手还是够不到开关,于是便只能垫脚,可虚弱的力气不能够支撑身体的重量,每垫高一点,脚板的骨头都想碎了一样痛。
又是好半天过去,终于,电视开了。
他一手举着分流管,一手换台。
画面逐渐清晰。
但是他还是没福气看上两秒,电视上的画面便刺瞎了他的眼睛。他的阿妩,就那么站着,身后是法院大门高高悬挂的标志,庄严肃立,她周围空出一片,没有人上前帮她一下,脸上的那是什么东西……
凌衍森最终也没得出答案,一口气提不上来,胸腔里的血液便急促地往喉咙里灌,涌了出来,溅落一地,开出斑驳的正在凋零的玫瑰。
啪的一声,身体倒在了血泊中,半张脸被染红,反衬着另外半张,白绫一样。闭上的眼角,有东西滑下来。
很快,整个楼层响起嘀嘀嘀刺耳的警报声,医生护士乱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