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后,很久,清妩都忘了要关掉开关。
目光是空洞的,像填充了无数冰块,寒冷蚀骨。
其实,绑架事件有父亲的参与,清妩一点也不奇怪。
可是不伤心是假的。
小弟被野心蒙蔽了心智,心生邪念绑架她,即使不能原谅,也尚可理解。
可她年近六十的父亲,竟然也能被那三十亿的巨额赎金诱惑得一塌糊涂,不仅参与,还给小弟出谋划策!
他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被绑架的是他身体里扯出来的骨血,自己的亲生女儿?就算是条狗,带在身边二十来年,没有感情也会有那么点于心不忍吧?
清妩都不知道,这会儿,是该嘲笑父亲的愚蠢还是该同情一下自己的可悲。为什么事情到了她身上就会变得如此离奇可笑?
对她不好,疏于关心,冷漠,甚至拿她当小弟进驻段氏的垫脚石,这些她都忍了,可他何必可笑到通过绑架女儿来勒索女婿的钱财呢?
父亲的心,真真已经被利欲这个恶魔吞噬殆尽了。他已经不算也不像个人了。
擦掉眼泪,刚把那只录音笔扔进垃圾桶,病房门就被敲响了。
清妩不知是谁,清了清嗓子,“进来。”
门外,听着女儿微弱的带着浓厚鼻音的声音,段飞握着门把的手僵了僵。
段铭辰一阵惊慌,想要临阵脱逃,段飞一把抓住他,附在他耳边低声吩咐,“记得,必要时用苦肉计,你姐那人心软,实在不行你就跪着。”
言罢,深深呼吸一口,老脸上挂上硬度堪比身上西装的笑容,走了进去,“清妩,听说你醒了,爸爸记挂你,所以就赶紧过来看看你。”
清妩一看见门口那两张相似的脸,心如缠上了白绫,不断绞紧,痛楚袭来,她却死死忍住,再如何装淡定也只能做到面无表情。
段铭辰一看清妩冷着脸盯着自己和父亲,手就忍不住哆嗦了起来,走过来,还没开口,倒先哭了出来,“姐!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小侄子,我该死……”
说着,便开始演戏,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对准自己的脸就扇了起来。
段飞趁热打铁,走到床边,目光慈祥,嘘寒问暖的,“清妩,是爸爸没教好你小弟,养不教父之过啊。先别说这些了,你身体如何?恢复得还好吗?”
清妩抬眸,目光实在带不上多少感情,凉凉的,一片绝望,“你们过来有什么事?还请你们顾念一下我是个刚醒不久的病人,客套话就省了吧。”
段飞一震,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段铭辰的哭声也僵住了,笑声呜咽着,看了看父亲,眼神询问,是该停下来还是该继续。
“清妩,铭辰他是一时鬼迷了心窍,被白琴那个女人蛊惑,才会生了邪念,动了歪脑筋。可他到底是你弟弟,况且,他年纪尚幼……”
清妩忽然撇头,锃亮如刀锋般的目光割向段飞沉沉的老脸,“父亲,麻烦你帮我捡一下垃圾桶里的东西。”
段飞刚起身,段铭辰讨好的赶紧跑过去,从垃圾桶里捡起那只录音笔,“姐,是这个?”
清妩点点头,伸手接过来。
“这是什么?”
那录音笔小巧得像子弹头,段铭辰没见过,便肆无忌惮问出了口。
清妩笑了,苍白而虚弱的面颊上,那抹笑容显得十分不搭调,很是诡异,她看着段飞,晃了晃那只录音笔,“这是你们送的这世上最棒的礼物啊。”
谁也没听出来,这句话里噙着的刻骨的悲伤和讥讽。
“我们送给你的礼物?”段飞蹙眉。
清妩点点头,笑得比破碎的布娃娃还闹心,她歪着脑袋,眼珠往上翻,似乎在竭力地压制着什么,用了十二分力,终于按下了开关。
录音笔里,熟悉的声音缓缓流了出来,还是如同白绫,只不过这次缠住的是段飞和段铭辰的脖颈。
……
那怎么办?要不我现在打电话给那个男人,叫她把姐姐送回来,就说这是一场误会……
不行!你说昨夜清妩已经听到你和白琴的谈话,她肯定会告诉凌衍森。嫁出去的女儿就好比泼出去的水,不能信她了。再说了,那可是三十亿啊!
那爸爸的意思是……按原计划行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