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嫂早就听到少爷的电话,说是要和少奶奶一同回家吃晚饭。老人家喜欢热闹,难得小夫妻肯同聚一堂。
凌衍森和清妩进门时,吴嫂已经做了满满一桌子菜,丰盛可口,腾腾热气中散发出扑鼻的美味。
“有贝壳肉!吴妈,给我开一瓶白酒。”凌衍森大步走过来,臂弯恣意地一甩,沉重的呢子大衣就被他甩进了沙发,东倒西歪地躺着。
清妩觑他一眼,没好气,轻手轻脚换了鞋,包却随身拿着,不肯挂到衣架上,棉拖踏过光滑的实木地板,落地无声,她细声细气地来到沙发边,拾起他乱扔的大衣,怕起了皱,又整了整,才挂到衣架上。
吴嫂看着少奶奶那模样,喜笑颜开,肥胖的身子来到酒柜前,笑着问少爷,“多少年的陈酿?”
凌衍森揪起衬衫袖子,骨感分明的手刚要做个数字样,清妩清凉的声音已经从后面传了过来,“给他拿个度数低点的。”
“好嘞!”
清妩脱口而出,才愣了愣,之所以自作主张,倒不是出于妻子的自觉,而是她现在的胃就跟定时炸弹似的,稍微有点杂七杂八的味道就受不了。
倒是凌衍森,顿了顿,深邃的眸子衍射着头顶暖色调的光线,流光溢彩,头微微侧了侧,却并没转身去看她,只是听着她那般自然的语气,菲薄的唇角柔和了许多,不知怎的,就想起周继荣那厮曾对他说过,娶得娇妻美眷,就等于给自己添了一层束缚。
的确是束缚。可……她这般时不时管束一下,倒也不坏。无法无天了那么多年,旁人道羡慕极了他的逍遥不羁,可只有身在此山中的他知道,逍遥不羁,实际上只是孤独的另一种诠释。
吴嫂给他们二人盛好饭,又各自盛了一碗汤,“最近看你们奔波的,多吃点补补。”
说着,又给清妩夹了许多菜,清妩只不好意思拂了吴嫂的好意,望着桌上那一盅牛腩薏仁汤,右手缓缓抚上胃部,绷着脸,小心翼翼地呼吸起来。
凌衍森就着白酒,吃了大半碟子贝壳肉,抬头,看见对座的她一脸痛苦地拿着筷子,右手放在桌子底下,碗也不拿,几乎是一粒米一粒米地往嘴里灌,黛眉细蹙,脸色也不大对劲的样子,便问她,“怎么了?”
清妩摇头。满桌子平日里来说绝对飘香四溢的菜,此时却十分刺鼻,胃里的酸水往食道上冲,食道里的酸水又往喉咙里返,她只好一遍一遍死死压着,往下咽。
凌衍森蹙眉,放下筷子,脸色冷了起来,沉了声音训她,“这么大桌子菜,少说也有十五六道,吴嫂一个人忙前忙后的准备,你以为很容易啊!忙了一晚上,你不领情就算了,拉这个脸给谁看?”
清妩没料到他会这样误解她,平时她不吃也不见他刁钻什么,怎么今天尽找她麻烦?
“我没说不吃,我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说着,为了证明什么似的,屏住呼吸大喝一口有些冷了的牛腩薏仁汤,胃里受了刺激,她压抑住呕吐的欲望,小脸皱巴巴的,更加苍白了。
凌衍森盯着她,震慑人的样子十分可怕,他的性子一向有板有眼,吴嫂在这个家的地位,就等同于他半个妈一样,见她那么不情不愿地敷衍着,只以为她大小姐毛病犯了,心中一阵恼怒,啪的一下就拍了一下桌子,力度大得菜汤都震了出来。
清妩和吴嫂均是一震,瞅着他阴气重重的脸,半天不敢出声了。
“我怎么忘了,你是千金大小姐,山珍海味还嫌膻呢!吴妈,以后的不用给少奶奶备饭,她衿贵的身体受不住咱这粗茶淡饭的荼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