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消鲁氏言明,通过寥寥几次相处,眉心也看出来白氏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懦弱无能。相反,她是一个极聪明的女人,清楚自己在尚家的处境。一无娘家撑腰,二无夫君依恃,在刻薄跋扈的罗氏面前她只能忍气吞声,作小服低。
她这么做,除了不想招惹是非,更是为了逢迎尚家她唯一可依靠之人尚玉衡。
尚玉衡此人孤高寡言,最不喜人无事生非。罗氏有多面目可憎,那他就对白氏有多同情。若是没有尚玉衡暗中帮衬,浣溪苑岂会像如今这般庭院清净,草木葳蕤?
尚玉衡在外人面前对白氏不假辞色,那是作给罗氏那帮人看的。而白氏呢,恰恰也是极懂事的,配合得极默契,以至于眉心都会认定尚玉衡是个无情寡义之人。
这一世,敬茶时眉心送给白氏整整一袋金子,引得多少人眼馋?
白氏得了钱财之后,一未谄媚巴结眉心,一未为自己添置衣物首饰,却颇费心思送来一盒不值钱的点心。因为白氏知道,像眉心这种富贵窝里长大的娇小姐,偏偏还就最吃这一套。
再说前世,白氏对眉心百般示好,关切入微,真只是因为怜悯眉心孤苦无依?
眉心要是能有人家白氏一半的玲珑心思,上辈子也不至于被罗氏耍得团团转,做下许多蠢事,令她与尚玉衡之间渐生嫌隙,最终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
“阿眉,妈妈又要多嘴了。”鲁氏面色凝重,“明天太尉府之行,绝不能就贸贸然去了。妈妈不晓得你与尚二公子之间究竟如何。但就事论事,姑爷与江临月的夫君交好,可以先向尚二公子先打探打探,才好作应对之策。咱们不算计旁人,可不能傻傻被旁人作践。”
眉心沉默片刻,点头:“嗯,我听妈妈的。”
鲁氏这才舒了一口气:“乖,这才是懂事的好阿眉。”
做午膳尚早,鲁氏将自己拿手的菜品整理出来,粗略一算,有二十多道。不过大多都是江南的家常清抄,闷炖,算得上独具特色的并不多。对于富贵人家来说,吃食已不是果腹,而是一种色香味的品赏。新茶社必须在材料、品相、菜品再多下点儿工夫。
两人讨论得正热烈,喜鹊突然慌慌张张闯进来,“打……打起来了!”
眉心骂道:“整日一惊一乍的,好好说,谁打起来了?”
“听说罗山昨天调戏清浅的事儿,茂林跑去找罗山单挑了!”
眉心脸色一沉,她对茂林的印象一直不好,圆滑世故,贪财无耻,就他那竹竿似的小身板去找罗山单挑,不是找死吗?不过茂林被打,她拍手还来不及呢,喜鹊怎会这般慌张?
莫不是喜鹊看上茂林了?
这也正常,小丫头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茂林又是个惯来油嘴滑舌最会讨女孩子欢心的。眉心忧心的是茂林会不会就是被那个女人收买,然后“利用”喜鹊的人?
“喜鹊,你不会对茂林……”
喜鹊跺脚:“哎呦,我的小姐,哪有心情跟你闹着玩,再不去拦着,茂林真要被打死了!”
眉心让喜鹊去前院将新来的小子唤来,换了身轻简明艳的衣裳,不紧不慢往前院走。茂林那混账东西她还不晓得?人精一个,绝不会做吃亏的事。他敢去撩罗山,定是有后招的。
出现下人聚众斗殴这种事,寻常人家必是严惩不贷。罗氏这位尚家主母倒好,听说后,竟冷哼一声,让婆子传话,“仔细”点打,不弄出人命就成。
这话的弦外之音谁能听不出来?罗氏是要将之前在眉心这儿受的气撒到沧浪院小厮身上。主母都发话了,惊涛阁的人恨不得人人拿杆旗子替罗山擂鼓助威去。
等沧浪院一行人到时,尚府正中的大广场上早里三层外三层聚满人。罗山大马金刀山坐在铁木扶椅上,身后一帮狗腿子,颇有几分山寨头头的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