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无论顾流惜如何心疼恼恨,该来的痛苦一分都不会少。时间一分分过去,药材已然被苏若君全部投入,血色的汤药翻涌的越发厉害,闻墨弦的表情也越发痛苦。
顾流惜僵硬地站在一旁,手指紧握,在手心留下一个个血印,借此克制心中压抑不住的心疼。
幸好这场折磨并没有持续太久,将近一盏茶时间后,闻墨弦慢慢松开了被咬出血的嘴唇,神色也逐渐平静,随后缓缓睁开了眼。
她神色有些疲惫,眼神却依旧清亮,看着一旁顾流惜紧张心疼的模样,冲她笑了笑,声音有些喑哑:“我没事,方才只是热的难受。”
顾流惜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喉咙却堵的难受。
苏若君心里轻叹,温声道:“阿墨可以出来了。这药可以滋养拓宽她的筋脉,也能降低一会儿激涌的内力对她的伤害,亦是将她体内深处的封针朝外逼出,莫要太担心。”
顾流惜知她在宽慰自己,神色微微松了些。而坐在浴桶中的闻墨弦,欲要起身,却是有心无力,方才那场煎熬早就耗尽了她的气力。她抬起头看着顾流惜,微微泛苦道:“惜儿,我起不来。”
苏若君看的嘴角直抽,心里忍不住腹诽,知道你起不来,可起不来你用的着这么可怜兮兮的么?阿墨啊,你的沉稳冷静呢?我还活生生站在这,你那伸手求抱的样子,能收敛些吗?!
可是没办法,她忍不住腹诽,有人却格外吃这一套。顾流惜本就心疼的一塌糊涂,现在看到只穿一身单衣的人坐在那,仰着头看着她,示意她抱她起来,心直接软成面糊糊了,也顾不得苏若君在,忙几步走过去。
顾不得弄湿衣服,顾流惜伸手托住她腋下,将人揽了起来,闻墨弦是真的没气力,当下软绵绵地就靠在顾流惜怀里。
察觉到她的虚弱,顾流惜咬了咬唇,手滑到她腿弯,直接把怀里软弱无骨的人打横抱了起来。
屋内提前烧了地龙,比外面暖和许多,只是穿着一身湿衣依旧会冷,将闻墨弦抱到一旁的软榻上,运足内力将她身上的湿衣烘干,这才抬头看苏若君。
无奈摇了摇头,苏若君走到门口,声音低沉严肃:“影卫,这段时间好好守着,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打扰。”
屋外传来一声低沉的回应,几道影子掠过,很快归为平静。
苏若君走到榻前示意闻墨弦盘腿坐好,随后对着一旁的顾流惜道:“阿墨体内的封针有几根埋得很深,需得你用内力逼出来。而且一但我全部拔了封针,她体内内力会很乱,她对你的内力不排斥,你得替她引导内力运转,记得千万别慌别乱,不然她可能会走火入魔。”
事关闻墨弦的性命,苏若君不能再宽慰她,颇为严肃地叮嘱到。
顾流惜凝重地点点头,反倒是闻墨弦微微笑了笑:“没这么严重,你别有压力。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嗯?”
顾流惜对她笑了笑,低低应了声,苏若君瞬间觉得自己是恶人了。
吩咐闻墨弦将身上的衣服褪下来,露出光裸肩背,苏若君神色认真严肃,素白的手指在她背部几处大穴上轻轻按压。
闻墨弦此时身上的单衣褪至腰间,衣襟挂在臂弯,身子微微前俯,白皙晶莹的背部微微弓着。因着身子有些清瘦,背部的肩胛骨和脊柱清晰可见,线条精致,宛若一张精致的玉弓,落在一旁的顾流惜眼里却是带着难以言喻的诱惑。
脸色有些红,可想起此时的事,又忍不住暗中唾弃自己,还有心思胡思乱想。
强行祛除心中的羞涩和绮念,目不转睛地盯着苏若君的动作。
苏若君左手摸索着,右手却是果断拈起放在一旁的银针,快速刺入她选定的几处穴道,不同于平时大夫针灸,苏若君手里的三寸长的银针几乎没入大半,闻墨弦忍不住颤了颤,却很快稳住了身子。
顾流惜一颗心悬的死紧,看着苏若君不断下针,片刻后苏若君却是转头看着顾流惜,沉声道:“给阿墨运功!”
顾流惜迅速盘腿坐在闻墨弦对面,瞥到眼前那半遮半掩的风景,心里一乱却是很快咬了咬舌尖,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然是一片清明。与闻墨弦双掌相对,缓缓将内息渡了过去。
“不要停,但只需一层功力便可,不可操之过急。”
顾流惜心中记下,全神调动内息运转,随着内息涌入闻墨弦体内,果然遇到几处阻塞凝滞之处,放缓内息一点点小心翼翼的冲击着。
虽然顾流惜内力温和无害,可这种刺激对闻墨弦而言却不轻松,四年不曾容纳过内力的经脉很脆弱,而已然察觉到禁锢松动的内力更是不安分。
怕影响到顾流惜,闻墨弦生生忍下了,除了时不时轻蹙的眉,都看不出来她有不舒服的地方。
一直守着的苏若君突然眉头一挑,拿出白布按上闻墨弦背上的一处细小的红点。片刻后,她极为缓慢的将手挪开,似乎再朝外拔什么东西,顾流惜目光微凝,越过闻墨弦的肩膀,看到了在那苏若君手里白布上折射出的一抹亮光,是一根细若发丝的银针。
与此同时,顾流惜觉得闻墨弦体内似乎有个小屏障被打破了,一股细小却浑厚的内息陡然涌入闻墨弦经脉中,她心里一突,忙引着失控的内息缓缓运转着。
当第二,第三,第四根银针陆续抽出时,闻墨弦已然浑身都是汗渍,眉头再也没法舒缓,紧紧地皱在一起,顾流惜心焦却不敢分神。原本闻墨弦体内气息柔和温暖,可随着银针陆续拔出,顾流惜已然发现,她内息十分阴寒,澎湃而激扬,原本的一层功力已然被她提升到了五层,才能勉强压制住那混乱暴虐的内息。
而此时屋内的三人,眉头都紧紧拧着,额上俱都冒出细密的汗珠。
等待下一根银针的抽出来的时间越来越长,闻墨弦浑身都已然僵硬,唯有与顾流惜相对的双掌还能感觉到一丝无法遏制的颤抖。
第五根银针被小心抽出,闻墨弦脸色霎时又白了一分,神智也由清明变得越发模糊。
闻墨弦体内寒气越来越重,顾流惜双手都觉得冷的刺骨,忍不住急声道:“若君,她好冰,寒毒不是除了么,怎么还会这样,她受的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