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父就坐在花厅外头,躺在太阳底下,握着一个紫砂壶,他脸上没了威严,和那些普通的老头一样,懒洋洋的,悠哉悠哉的,写照一句,偷得浮生半日闲。
孟嫣变得小心翼翼,她提起裙角,放缓脚步,轻声走到紫藤萝下,正欲给孟父献殷勤时,孟父突然睁开眼来,眼冒精光,直视孟嫣,哪有半点迷糊的样子。
“爹。”被人发现,孟嫣没了先前的谨慎,直接坐到孟父身边,讨好给孟父揉胳膊,这是原身常有的行为,孟父也不多想什么,继续闭着眼休憩,好半天才道了一句。
“回来了。”
“嗯。”
“受欺负了。”
“嗯。”
孟父这才重新睁开眼来,看到了孟嫣脸上的巴掌印,想起朝堂上的闹事,摸了摸胡子,“你眼下有什么打算?”他其实没什么心思再问女儿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一心挂在了李思晋身上,当初的劝言都听不进去,往后再有什么事也不肯说,没了在家时的精明,孟父心里再多想,每每见到孟嫣混沌的样子,也只能化为一声长叹。
“我想问爹一件事。”孟嫣收起手来,望孟父那探了探,“爹提拔李思晋,可是为了储位。”
“乱说什么。”孟父瞪了孟嫣一眼,左右瞧了瞧,低声训斥,“你也不怕隔墙有耳。”
“可这是在咱家。”孟嫣眨了眨眼,说的一派自然,“最安心的地方。”
这话说的孟父心坎里去了,孟父脸色稍缓,重新往后靠去,合眼假寐,“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自打孟嫣出嫁以后,他fù_nǚ二人就极少再议论朝事,一是不方便,二是孟嫣的心向着夫家。
“我只是来问问爹,倘若李思晋不是爹的棋子,我自不会瞻前顾后。”夺命蛊施下以后不会立刻死去,而是慢慢消磨生命力,只待有一天油尽灯枯。
“你和他的事我也听说了。”孟父没想到更远,孟嫣这样问起来,他以为是要灭灭李思晋的威风,“就允了你这次。”
“爹。”孟嫣却道,“要摔,就要摔得狠一点。”
毕竟人生就只有这一次,不刻骨铭心一点,怎么能深刻难忘。
孟父养精蓄锐的眸子又闪起来,孟嫣这话让他感觉到自己年轻的时候,够狠。
“他可是你的夫君。”孟父看似在劝,实则是在试探孟嫣,他要看看孟嫣是在乱发脾气,还真看开了,辱骂一个一事无成的夫君,可是比拿捏一个趾高气昂的夫君容易多了。
“没了男人女人就活不下去吗?”孟嫣冷笑一声,倘若原身能及时清醒过来,做一个女中诸葛,到时候谁还敢笑她。
不想孟父听了孟嫣这话大笑起来,连声夸道,“好好好,不亏是我的女儿。”
“那么一切都拜托爹了。”孟嫣起身,盈盈一拜,抬眸间便是无限风情,坚毅果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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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女儿留在孟府,孟嫣坐着马车回李府,车上李蓉一脸愁容未展的样子,孟嫣本想无视,但无奈李蓉目光火辣,孟嫣只得干巴巴开口。
“妈妈可是哪里不舒服?”
“姑娘。”李蓉连炮珠似的开口,“您一定要回去惩治柳氏那个贱人,整日粘着姑爷不放手,做些没羞没躁的事。”说到这里,她又压低了声音,“走之前夫人塞了个方子给我,这药喝下去,任凭柳氏她日后再得宠,也是个下不了蛋的母鸡。”
这样啊。孟嫣含笑点点头,觉得牙根疼,敢情还真有绝育药。
“您再升几个通房丫头,让姑爷花了眼,自然就不会觉得柳氏有多好。”
“停。”再听下去就是荼毒,孟嫣示意李蓉闭嘴,“我心里有数。”
于是还有一肚子话的李蓉就只能悻悻闭嘴,继续目光火辣盯着孟嫣。
下次还是一个人做马车。孟嫣扭过头去,懒得再说。
回到李府已经是晚上了,本该歇息的正院此刻灯火通明,李思晋和老夫人坐在上位,喝了一盅又一盅的茶,直到满肚子都装了茶水也不见孟嫣回来,老夫人望望李思晋,意思很明显,去孟府拿人。
李思晋是想这样做,但是他没这个胆,虽然他背地里说定国公不是,但若正面对上定国公,满肚子的抱怨也只能咽下,一个屁都不敢放。
“儿啊。”老夫人捶胸顿足的,可谓是老泪纵横,“你一定要休了那个毒妇。”她说着,又是上气不接下气,脑袋发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