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晔离开了铭瑄,翡子云替阿丑研制出药物后也离开了,听说想走遍天下,做个悬壶济世的郎中,不只是为皇室医病治病,还要为天下受苦受难的人祛除病魔,离开的时候俨然是救世主的模样,独孤冥留在了夙锦身边,因为看到夙锦似乎真的走出了百里轩的阴影,每日带着宝贝儿子出去疯玩,所以他还想等一等,也许有一天,夙锦愿意回头看看他,就算等不到这一天,他也愿意将这一生赔上,只为这个女人。
所有的事情好像在慢慢落幕,每一天的生活都是夙锦从前最盼望的,下了朝,辅佐儿子做完龙皇该做的,便带着他悄悄出宫去,大街小巷,附近能逛的地方都逛了,甚至有时候,还以微服私访的名义跑去铭瑄各地游山玩水。
仿佛这日子,过得再舒坦不过。
于是时间,慢慢地在笑声中溜走了,眨眼之间,十年已过,百里修长成十六岁的少年,小时候不像百里轩的他长大以后,竟然逐渐开始像了,眉宇间隐隐有百里轩的霸气,双眸更好似与百里轩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和夙锦站在一起,仅仅只差了她半个头。
“皇母,今天下朝后无事可做,我们该去哪里走一圈了呢?这十年整个铭瑄都走遍了,说来还真得感激皇母,总是用那些用过的烂招骗得文武百官们丝毫不敢怀疑,所谓的私访其实是游玩。”百里修靠在龙椅上,微眯着眼,好整以暇地看着夙锦。
夙锦扁嘴,道:“哎呀,儿子,话不能这么说,皇母只是随口说说,那些大臣自己当了真,当然不能怪皇母啦,而且,儿子你难道玩得不开心吗?每到一个地方,最兴奋的不是你?”
百里修闻言,耸耸肩,望向独孤冥,说:“是啊,最沉默的就是这个大叔了,老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十年如一日,独孤叔叔,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独孤冥听到百里修唤他,不由一笑,说:“龙皇,总得有一个人必须要操心一点不是吗?否则,大臣们万一哪天发现了你们mǔ_zǐ耍的小把戏,那时候,臣也好站出来为你们说话。”
百里修和夙锦互相扮了个鬼脸,异口同声地说:“老是担心来担心去,当心变成丑八怪!”口气和这十年里每一次取笑独孤冥的一样。
可是这一次,独孤冥却没有陪着他们一起笑,而是走到了另一侧,望着窗外,低声说:“十年了,阿丑还是没有回来,子云的药还一直藏在我身上,不知道今生,还能不能再见他一面,虽说开始,认识阿丑的时候,总觉得他对娘娘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可是相处下来,最得心的竟然是我们三个人,如今,都走了,只剩下我还守在这里,不知道下一次聚首,是何年何月,又或者,是下一世……”
夙锦叹了口气,说:“组织的人将整个铭瑄都翻过来了,依旧没有找到他,也没有听说有类似阿丑的人出现,唉,大概是不想我们找到吧,有的时候,大义面前,情感总是占了更大的位置,我们应该理解他,毕竟只要他幸福,好像就没有什么遗憾了一样。”
独孤冥讶异地回头看她,道:“娘娘何以有此一说?”
夙锦轻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说,总觉得,只要他幸福了,心里最后的遗憾也就跟着消失了,大概是觉得,和阿丑比较亲近吧,说不上来的亲近,有一次,我差点将他错认成我父亲,还有一次……”夙锦的眼睛逐渐迷蒙起来。还有一次,是自己看到了阿丑,突然就回忆起了百里轩的脸,那张差点忘记的脸,通过阿丑,终于想起来了。所以才会怀疑过,阿丑会不会就是百里轩,但百里轩的为人,致使她始终不愿相信,阿丑会是百里轩,现在也证明了,如果阿丑是他,就不会离开了。
“还有一次?”独孤冥见她不再说下去,忍不住出声道。
夙锦摇了摇头,说:“没事,总之他幸福就好。儿子,下一次,我们去觞微国怎么样?去看看残晔有没有找到翎儿,即便没找到,也该为他立了衣冠冢了,理当去看一看。”想起那个孩子,虽然时间冲淡了悲伤,还是忍不住刺痛,于是有时候想,翎儿为何要出生在皇室?为何不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只是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理由,一个人的生或者死,终究还是天注定的。
“嗯。”百里修点点头。
说到觞微国,三个人便立刻计划何时起程何时归来,到了该去一些什么地方,夙锦嚷嚷着想去看汨洛河,另二人担忧地看了她一眼,点头同意,兴许在两人看不到的角落里,夙锦的眼角划过忧伤,还有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