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哦!中午用膳的时候饭粒留在了我脸上?嗯,一定是这样子……嘘,不要说话,你听到了吗?这里有好多奇怪的声音,每天晚上,他们会跑到耳边来,吵个不停,不过我不怕,你也不要怕,因为我是天神之子,我是龙,我有金光护身,他们不敢接近我……咦?你怎么发抖了?你在害怕吗?不要怕不要怕,我在你身边,我抱着你,这样你就不怕了,不要抖了,我一直都在……”
夙锦的一只脚踏入门内,另一只脚尚在外面,便看到院中央的男子紧紧地抱着一棵树,因为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男子以为树害怕得颤抖,便很用力很用力地抱着,一边温言细语安慰。看到后来,眼见男子急得团团转,夙锦叹了口气,将另一只脚也迈入。
“湘王爷自从住进这里以后,便片刻不得安宁,一会儿说看到了奇怪的东西,一会儿说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最严重的一次,院子里的一朵花枯萎了,湘王爷说有人残害他的儿子,竟要下人们全都跪在地上,他一个一个找过去,谁的手上有香味,便就是杀人凶手,最后,那些下人手上都没有香味,唯有湘王爷的手上有,于是他就坐在地上,又哭又闹,非说自己是凶手,会遭天谴,把一群下人折腾了一宿。”东莱轻声说道。
夙锦问:“翡太医可来看过?他是真的疯了还是在假装?”
东莱说:“自从太凤太后仙逝以后,翡夫人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翡太医一直忙得焦头烂额,抽空过来粗粗诊断,断定湘王爷已经成疯,翡太医的医术从未出国差错,想来应该是真的疯了。”
夙锦看着他上窜下跳,打消了疑虑,说:“那就让他住在这儿,不用送去阿珂尔部落了,那边我自会交代,另外吩咐下面的人,好好地伺候他,他要什么都尽量满足,把他当成主子一样,若是让我知道谁欺负了他,就提头来见。”
“是。”东莱点点头,看着慕容湘,摇头叹息,“湘王爷年纪轻轻,便成了这个样子,还真是可怜……”
夙锦却冷笑着说:“可怜的是他的女儿,小小年纪失去了母亲,唯一的亲人父亲却又为了一己私利将她推入火坑,现如今,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安顿她,幸好有修儿陪着她说话解闷,否则那孩子的心将来一定是扭曲的。他会这样,也是自作自受,天神的报应。”
东莱便噤口不言,隐约间察觉到,夙锦的语气似乎有一些激动。
再度看了那个疯言疯语的慕容湘一眼,夙锦和东莱走出宫门,前者说:“他会这样,是自作自受,我会这样,何尝不是天神的报应?早知道,他还在的时候,找人多画一些画像,如今还能捧在手里看个仔细,也不知道还能记着多久,也许不知不觉地,就忘记了吧,那双眼睛,那张厚唇,还有那双孔武有力的臂膀,不知什么时候,可能就从脑海里隐退了,就像那一次……”夙锦想起了自己发疯的那一晚,因为想不起来百里轩的模样而陷入疯狂,后来,是阿丑出现将她的心稳定了下来,只是自己,却隔着面具给了他一巴掌,如果知道有一天两人会永别,她一定不会那么做。
阿丑喜欢她,是他的权力,看到她那样而心痛,忍不住想安慰,也是他的权力,自己自私地剥夺他的权力,天神岂不会惩罚吗?呵呵,只是,天神若真的这么公义,世上何来不平?自己,终究是负了阿丑,负了独孤冥,也负了那个叫翎儿的孩子。不想背负人情债,到最后,却背了三个。也幸好没有加上残晔,否则,她的四生四世都还不清。
东莱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好拙口笨舌地说:“娘娘多虑了,娘娘怎么会想不起先龙皇呢?娘娘与先龙皇之间情比金坚,就是生与死也难以阻隔,想必此时先龙皇一定在天的另一端注视着娘娘,为娘娘祈福,盼望娘娘一生都幸福呢。”
夙锦说:“东莱,跟着我久了,口才越来越精彩了。”
东莱嘿嘿干笑,说:“东莱哪比得上娘娘?只是东莱不希望娘娘一直沉浸在悲伤里,因为娘娘是东莱的天,东莱的地,东莱希望娘娘这一生了无遗憾,下一世更加痛快,生生世世都有先龙皇那样的人真心的爱。”
夙锦弯唇:“谢谢你,东莱,谢谢你当初没有离开我。”还记得自己对东莱说,如果不想做她的奴才,当时就可以滚了,而东莱双眼含着泪光,惊惧地看着她,忙不迭地点头,从此却再没有离开过她。主子被下人出卖背叛的有很多,她的东莱却从始至终都在她身边不离不弃,她早已将他当成了至亲的人,毫无杂质的至亲,想必东莱也是,将她当作了依靠,所以才会说,她是他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