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在星夜的官道上。
按理说现在城楼已然关闭,但终究还是特殊的人,进城自然也有特殊的方法。
月儿带着几名酒楼的伙计早就等在城楼跟前,直到看着沈无言的马车过来之后,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吩咐伙计们先回去,自己则迎了上去。
这马车经过沈无言一番改造,如今是用两匹马拉的,分为前中后三个部分,最前面的驾车的车夫,中间与后面则是坐人,在马车的一侧开了一个小门,方便进出。
这种马车比平常马车要长一些,按照沈无言的解释,这叫加长型马车,说起来这马车比寻常马车的优势在于能多坐几个人。
不过自从搞出这东西之后,也并没有真正享受到过他的真实作用。沈无言虽说常常会出门,但也经常都是走着出去,很少坐马车。
除非去鱼龙街那种地方,也都是马车去,走路回来。
直到今天,这马车总算派上了用场。薛大夫与苏巧巧坐在马车最后面,沈无言坐在中间,王天则驾车。
说来王天驾车的技巧并不怎么优秀,许是常年在水上活动的缘故,对于马匹的掌握能力并不好,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
沈无言还有另外一些事要去做,比如安抚刚才遭到惊吓的苏巧巧。
一路之上,沈无言不断发扬说段子的手段,一时之间马车内欢声笑语,就连王天有时也附和几句,完全不像刚经历生死的样子。
直到沈无言看到等在城楼下的月儿之后,沈无言忙下车将月儿送进马车,然后重新回到马车之后,这才继续道:“这便是常提起的那位月儿姑娘,回到茶楼以后她会照顾你们的起居。”
月儿倒是没料到竟然还带回来了两个人,之前沈无言出门时只是说办点事,交待她去一趟知府衙门,让晚点开一下城门。
其实如今城外灾民聚集,晚上的城门是万万不能开的,但知府徐尚珍很清楚这位沈公子要去做什么,只得应了这件事。
“之前……的确,一个月前的确是被绑了,后来勉强逃了出去,但是受了不轻的伤……这还多亏了薛大夫,原本不打算瞒你们的,只是毕竟杀人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沈无言也不打算隐瞒,很多事说清楚了也比较好,免得让薛大夫与苏巧巧不明不白的。
沈无言这边说这话,马车里十分安静,直到他简单讲那日的情形说完之后,王天忽然道:“那位陈护院,怕是不打算了了这事。”
“如今这事也不好处理,陈护院的确是个不错的人,为人正直……如果能不牵连他,就不牵连他,不过杀人的事也不能就这样算了,还是看徐知府那边怎么说。”
一个月前沈无言指出王贞明雇凶杀人之时,大抵就想到这个结果,后来之所以给知府衙门递那封关于水患的信,也有这一层意思。
毕竟官府那边有个照应也好办事,却没想到这细节被胡于明那边揪住不放。
一边的月儿忽然将一封信递给沈无言,然后道:“徐知府那边的意思很明确,杀的也不是什么良民好人,都是些该死之人,无言这样说起来还算为民除害,所以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事沈无言没有和月儿说过,但整日朝夕相处,月儿大概也看出些端倪,今夜在去找了一遍徐尚珍,大概就能了解事情的经过。
沈无言点了点头,然后道:“这本就是个可大可小的事,关键还是胡于明那边的意思,如今这仇怨也算结了下来,无非还是因为李家的生意。”
“李家的生意?”月儿一怔,接着道:“胡家在浙江的生丝生意,李家则是刺绣生意,这两个虽说有合作关系,但两家至今还是没有合作。……况且以胡家的家财,还在乎李家这点份额?”
沈无言淡淡一笑:“胡家的确做的很大,远至福建京城,都有胡家的布行,然而却不是皇商,究其原因兴于胡总督,亡于胡总督。”
“少爷的意思是,胡家虽说能将生意开到全国,却不能拿皇商,原因是胡总督那边不允许……这又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之前沈无言也一直在考虑,凭着胡宗宪的地位,让胡家拿皇商其实并不是个什么难事。
“如今大明不同于永乐年间,诸国都来朝贡,绢布急缺,其实现在的布匹刺绣,很多都用在赏赐上面,用于后宫的少之又少。”
月儿继续道:“所以有皇商和没有皇商,其实对于纺织的影响并不大,无非就是个名分。我胡家是为陛下办事的,有这些特权是应该的,不至于和以前一样畏首畏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