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于桂生却越来越沉默了,有时候晚上回来盯着墙角傻笑不断,有时候又唉声叹气整夜睡不着。于老太瞧着儿子这模样难免担心,偶尔娘俩坐在一处吃饭就小心翼翼问上两句,可儿子大了不是什么话都愿意同娘说的,总是胡乱敷衍两句就撇下饭碗躲出去了。
老太太无法就以为儿子每晚走夜路回来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特意跑去邻村神婆那里写了张拘魂马,半夜偷偷在儿子头顶烧了,想着给儿子拘拘丢在外面的魂儿。可惜,方法用遍就是没有效果。于桂生回来的越来越晚,脸色越来越差,有时候甚至咬牙切齿,握紧拳头咣咣砸着土墙。
老太太实在很担心,就盘算着今晚等儿子回来同他摊牌,哪怕动笤帚疙瘩打他一顿也要问明白到底出了何事。
可是左等不见儿子回来,右等门外也没有动静,老太太刚要摸索着到村门口去望望,不想儿子突然带了个大闺女跑了回来,开口就要老娘收拾细软,然后同他们一起逃走。
老太太惊得差点儿晕过去,还没等仔细问问缘由就又有一伙人冲进家门,连打带砸把家里糟蹋得稀烂,于桂生和大闺女都被绑了起来,有人嚷着要把大闺女沉塘,有人嚷着要打折于桂生的腿。老太太这才明白,原来儿子看上了楚家要出嫁的小女儿,俩人准备偷偷私奔,没想到被楚家人发现了,这才有了这场祸事。
老太太恨得啊,都想拿榔头敲儿子脑袋,于家虽说穷苦,但多少年也没让人戳过脊梁骨,说出半个不字啊。如今倒好,勾搭定亲闺女,夜下私奔。说出去简直够十里八村当笑话讲上几十年了,以后他们mǔ_zǐ俩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活下去…
但千不好万不该,儿子还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啊。眼见那些棒子扁担往儿子身上招呼,老太太心疼得直掉眼泪,趁着众人吵嚷的功夫,她摸索着出了门就奔来果园求救了。老太太活了几十年,唯一只有在果园生活的那段日子最舒心,董蓉也是她见过的最善良又有本事的好女子,只要董蓉答应帮忙,儿子就一定还有救。
董蓉听老太太说完,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青县这一地民风淳朴,很少听说谁家丢了鸡猪或者打架斗殴。平日里说闲话但凡开口都是提到谁家儿媳多孝顺,谁家儿子打猎是把好手。
当然,这样的民风多少年传承下来,渐渐都浸入到乡农的骨子里,就像人人都需要捍卫的戒条一般。若是有人胆敢打破,那就是给所有乡亲脸上抹黑,绝对不能容忍和姑息。
这也是于老太一个半瞎的老太婆独自走了几十里山路跑来求救的原因,就算村里都是同族之人,但于桂生做出了这事儿,人人都觉脸上无光,不打他个半死就算照顾平日情面了,怎么还会帮忙跑来报信儿求救呢。
但董蓉对于楚家和于家来说都是外人,想要插手救人更是千难万难,所以一时间她也没了主意。
于老太眼见董蓉半晌不说话,眼里的绝望之意都化成了眼泪。一向刚强的老太太噗通就跪了下来,梆梆磕头,“东家,求你救救我家生子吧。只要生子能活下来,我们娘俩做牛做马报答东家。东家啊,我就这一个儿子啊,守寡二十年辛苦把他养大,他若是有事我也不活了…”
“大娘,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董蓉伸手扶起老太太,劝道,“大娘,你先等会儿,我去拿点儿东西,咱们就一起走。”
“哎,好,好。”于老太听得这话赶紧抹了眼泪,努力想要睁开半瞎的老眼,预备赶回去救儿子。
董蓉扯了傻柱一把就进了内室,她一边打开炕柜往外掏银子一边同傻柱商量,“柱子,当初我被毒蛇咬了那次,若不是于大娘替我吸出大半毒血,我恐怕早就死了。如今于桂生犯浑,咱们不能不救。一会儿你同我们一起去,到了地方你护着于桂生别被人打死了,别的事自有我安排,懂吗?”
傻柱怎么可能让媳妇儿自己赶夜路,董蓉就是不说,他也一定会跟过去。
“好,我知道。”
董蓉甩甩手里沉甸甸的荷包,努力给自己打气说道,“我就不信,砸上几十两银子还有救不下来的人。”
说完,她扯了傻柱的手又嘱咐道,“你也要小心些,若是有人打你,你就用力还回去。别怕打伤人,媳妇儿有钱,咱们给汤药费,只要你别受伤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