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大伙儿相处的很是熟识,刘嫂子也不见怪,麻利的挥舞着大铁勺子,这个一勺那个一碗,不到片刻锅里就见了底儿。
杂工们纷纷走到案板旁边,按照自己口味往汤里加盐醋等物,末了就蹲在草棚边上,一口饼子一口汤,小心翼翼吃了起来。
这样又湿又冷的天气里,一碗热羊汤就是人间最好的享受。谁也舍不得让嘴里的美妙滋味迅速消失,能够多留一会儿就多幸福一会儿…
董蓉等人边喝汤边听着外面众人笑闹也是心情极好,董平一直喝得汤碗见底才说道,“还是家里饭食好吃,书院饭堂最近连粳米饭都不蒸了。听说是南方大旱,粮价已经涨起来了。”
大旱?粮食涨价?董蓉闻言心头莫名一跳,下意识就放下了手里的汤碗。今夏比之往年炎热少雨,她只欢喜自家冰块好卖,却忘记了这对于大齐这样以农业为根本的国家来说就是灾难。而上一世所处世界物质极为丰富,多大的旱涝灾害也没有断粮的危险,所以,她也从未想起要备些粮食储存起来。
曹姑母还以为董蓉被即将到来的饥荒吓到了,开口安慰道,“蓉姐儿不必怕,咱们青县这里可是出了名的风水宝地,旱涝保收。若是冬日山上缺粮,你…嗯,你就让柱子去姑母那里背些回来,怎么也饿不到你们就是了。”
董蓉猜得老太太是不好说起曹婆子吝啬,所以才如此含糊,她心下感激又不忍老太太跟着费心就赶紧扯了个话头儿把这事儿岔了过去。
曹姑母虽说明理又心善,但说到底也只是个农家老妇人,缺少俯瞰整个全局的眼光。今年从早春开始就是大旱,南方三季粮食必定都会颗粒无收,如今山野间尚且满眼青绿,只要足够勤快,想要找些野菜野果填填肚子还不算难事。但等天气一冷下来,恐怕才是灾难的开始。
而过了冬天,灾民们不但要粮食活命,还要种子重新耕种,若是风调雨顺还好,到第一季粮食收获,这场灾难就算过去了。若是老天爷照旧不开恩,那这灾难就会越卷越大,说不定要蔓延到哪里呢。所以,多备粮食还是极有必要的。
董蓉存了心事就有些坐不住了,好不容易盼到吃过午饭,曹姑母同于老太结伴去隔壁屋子小睡。她赶紧拿出账薄和草纸,手执鹅毛笔刷刷计算开来。
虽说冰块生意也算得上日进斗金,但买果园就用去了一大笔,各项改造建设连同一众杂工吃喝工钱,每日开销也是不少。如此算下来,她手里还有不到二百两的存银,按照现在粳米十五文一斤,细面十八文一斤计算,只能每样存下六千斤,也就是六十袋左右。
乍一听,这些粮食好像不少。但若是只他们夫妻加上董平主仆,这么多米面足够吃四五年了,但若算上果园里的杂工和需要接济的亲朋就又有些不足。当然,若是多买苞谷面儿和小米一类的粗粮,就会更多一些。
董平和傻柱眼见董蓉一放下饭碗就忙着写算,好奇之下凑到跟前看个究竟,结果那满纸的弯弯曲曲字迹看得两个人面面相觑,都是不懂其中代表何意。
董平忍耐不住就问道,“姐,你写什么呢?”
“我在算家里还有多少存银,若是都买米粮会有多少?”董蓉原本随口应了一句,但抬眼瞧见弟弟满脸疑惑才惊觉自己刚才一时心急,写下的都是阿拉伯数字,怪不得弟弟看不懂。
她想了想就笑道,“这是我以前同人学过的一种计算方法,记账算账都简便许多。你若是想学,等得了空儿就跟姐姐学学啊。”
说完,她又发现傻柱盯着那些数字看得也很认真,于是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前世在电视里看过的一个报道。那是一个痴傻孩子,生活自理能力极差,但在音乐指挥上却极有天分,受到很多专业人士的好评。也许柱子也是这种心智欠缺却在某一领域称雄的天才呢,这般想着她就试探着诱哄道,“柱子,这数字加加减减,千变万化可有趣了。你也跟我学学啊,以后你再存了私房银子就不怕人家偷去了。”
傻柱嘴角极隐晦的抽了抽,抬起脸时却笑道,“好,我学。”
董蓉没想到这般容易诱惑成功,赶紧一捶定音,“那好,一会儿我就开始教你。”
说完,她把列出的单子递给董平嘱咐道,“平哥儿,等睡过午觉啊,你就赶回城去,让秋嫂子他们帮忙,把单子上的这些吃用之物都采买回来,好好放在厢房里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