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蓉刚刚在刘嫂子的唠叨声中,捏着鼻子喝了汤药,这会儿正坐在窗前百无聊赖的做针线。于老太惦记儿子,不时趁着换线的功夫往山下张望。可惜她只能看清几尺远,又怎么能望见儿子的身影呢。董蓉看在眼里,想起前世早早离开的母亲,一时间羡慕的鼻子发酸。
一老一小正这样各自想着心事,曹姑母就爬上山来了。老太太一见侄媳妇儿眼圈儿发红,再想起方才自家嫂子的可恶模样就赶紧上前拉了侄媳妇儿的手,劝道,“蓉姐儿啊,你婆婆就是个直肠子,平日她说什么你就当耳旁风,若是实在委屈就找姑母给你做主。千万别暗地里生气,不值当。”
董蓉回过神来,听得这话就知道老太太误会了,但她也不打算解释,笑嘻嘻留姑母再陪她住一日。于老太太也是好不容易找到个知心老姐妹,一迭声的帮腔,“曹妹子啊,这十里八村多少人家儿子儿媳不孝,惹得老人掉眼泪。你这儿子儿媳孝顺不说,就是侄媳妇儿都跟闺女似得贴心。我要是你早欢喜的做梦都能笑醒了,你还拿腔作调不肯留下享福,真是眼红死人不偿命啊。”
曹姑母被哄得眉开眼笑,顺势也就留了下来。
董蓉展开两匹细棉布请两位老人家帮忙裁剪,她打算趁着这几日养病不能出门再给傻柱和平哥儿做两件衣衫。特别是傻柱的那套,一定要华丽精致一些。
那一日她烧得糊里糊涂,没来得及仔细端详傻柱的穿戴,后来听得刘嫂子等人夸赞他比城里的公子哥儿还俊朗,她就闹着要傻柱再穿上瞧瞧。可惜傻柱死活不肯就范,惹得她心痒难耐。这次她亲手做一套,说什么也要哄他穿上看看不可。
曹姑母最喜见到侄儿夫妻恩爱了,拉着于老太商量半晌才定了式样。两人正要下剪子的时候,刘嫂子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跑了进来。原来一个放羊娃偷懒儿,不小心让一只小公羊钻进了果园的篱笆,杂工们驱赶的时候,那羊慌不择路掉下陡坡摔折了腿。放羊娃害怕回去被打,在泥地里打着滚儿的哭呢。
刘嫂子拧了拧滴水的衣角笑骂道,“这羊娃子,明明是他不当心,居然还放起赖了。赵管事要去找他家大人过来,他还抱着腿不放。”
董蓉正犯愁这阴雨天气里不知做什么好吃食招待曹姑母,听得这话就是眼睛一亮,开口问道,“那羊摔得重不重,可是不能活了?”
刘嫂子点头,“后腿都折了,怕是活不了。那羊娃子家也是穷得快揭不开锅了,这下怕是日子更难过了。”
“让赵管事去找他家人问问,把这只羊买了吧。正好天气湿寒,烧锅羊汤给大伙暖暖身子。”董蓉挪去炕尾开了箱子摸出一块半两重的碎银,一边递给刘嫂子一边嘱咐道,“让赵管事把道理跟这家人说明白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哪有他们家的山羊练跳高,咱们果园花银子善后的道理?”
熬羊汤啊!刘嫂子接过银子,喜得嘴巴张得老大,半晌才欢声嚷道,“东家真是太心善了,大伙儿要是知道有羊汤喝,怕是都要乐得跳起来了!我这就张罗,要先寻刀扒皮,还要多备热水…”这般说着,她就几乎是蹦跳着跑了出去。很快山上山下就传来一阵阵欢喜的高喊,“有羊汤喝了,有羊汤喝了!”
“谢东家,谢东家!”
曹姑母怎会不知侄媳妇儿这是变着法的张罗好吃食孝敬她,于是心疼的拽了董蓉的手埋怨道,“你这丫头,留着银钱做点儿什么不好,只要你和柱子好好过日子,姑母就是吃糠咽菜也香甜。”
董蓉抱了老太太的胳膊摇晃,娇嗔道,“买羊可不是为了招待姑母,是我自己也想喝几碗补补身体,还有柱子跑了一趟深山回来也瘦了许多,姑母这是借我们的光儿了。再说了,这么大的果园我都买了,不差这一只小羊的银子,一家人热热闹闹比什么都重要。”
曹姑母前些日子就听说董蓉买了果园做嫁妆这事,她心里也起过猜疑,但老太太不同于曹婆子那般一根鸡毛都要抓在手里的小家子气。在她看来,只要银子来路正当,侄子侄媳又感情好,产业置在谁名下都是一样。更何况曹婆子还不是柱子的亲娘,侄媳儿防备一些也是应该。
正因为这般想着,她就从未开口问询过半句果园之事,董蓉心里承情,自然待她越发亲近,投桃报李般把她当真正婆婆孝敬了。
她们姑侄俩如此亲近,可是羡慕坏了于老太,她也盼着儿子什么时候娶回个勤快又孝顺的媳妇呢。于是就道,“老妹子,有合适的闺女给我家生子相看一个啊。”
“好啊,老姐姐,我们村里还真有一个好姑娘…”但凡上了年纪的妇人好似都喜爱抢月老的活计,曹姑母一听于老太的话头儿,立刻打开了话匣子。很快两人就坐在一处,一边唠叨一边裁剪衣衫,笑声不绝于耳。z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