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没想到祈男的话,答得如此实诚,且还特意提到了宛贵人的事。本来以为她会有所忌讳,没想到竟如此坦然。
“你的话,”宋夫人不得不承认,祈男答得精妙,不过也不是无懈可击:“也许有些道理。不过你苏家与我宋家如何能相提并论?”语气变得高傲嚣张起来:“我与皇后有些交情,老夫人与太后更是几乎连着心的,宋家的女儿进了皇宫,还能受什么委屈不成?”
既然夫人如此自信,祈男也就无话可说了。
“夫人说得在理,是我小家子气了。”祈男浅浅一笑,垂了头下去,继续做她媳妇的本份,替婆婆锤腿。
宋夫人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些,然后方柔声宽慰宋梅宋薇道:“老太太也就是这么一说,怕不就是心疼你们?宫里规矩大,你二人在家里又是娇养惯了的,少不得有些憋屈。老人家是这样的,哪个不心疼孙儿辈?放心,我跟她多说道理,说通了就好了。”
祈男两耳不闻,含笑锤腿。
吕妈妈领了外头婆子进来回话,宋夫人便将众人散了出来。
宋梅宋薇得了母亲的准话,兴高采烈,于是也懒得计较祈男了,笑得花枝似的,转眼就走得没了影儿。
祈男劳心劳力一上午,这会儿方得片刻歇息,于是扶了玉梭和玳瑁的手,慢慢向回走去。只是来时路并不太熟,回去又没个人引路,主仆三人只得边走边辨,好在游廊转角到处有人,走着问着,也算一路无事回到了自己院里。
“哎哟大奶奶回来了!”锁儿正倚门向外焦急地张着,看见祈男徐徐而来,乐得眼眉飞起,脚不点地从台阶上下来,赶着要扶祈男。
“看把你兴得!”玉梭嘴里这样说,却早早将身子让了出来, 锁儿嘻着嘴扶上了祈男的臂膀,口中直道:“也不知怎么的, 在这里就跟坐监似的,大奶奶不在 ,心里没着没落的!”
玳瑁听见个监字,高高扬起手来,做势要打:“这烂了嘴的蹄子看我不打你!你才嘴里说得是什么?”
过路的几个婆子听见声音大,都忍不住向这里看了几眼。
祈男眼角余光瞥见,忙喝住玳瑁道:“顺嘴的玩笑罢了,你反这样吵嚷起来,成个什么体统?!还不快进门告诉她们,就说我回来了。”
玳瑁有些不太高兴,心说我还不是为了你立规矩?反挨了说,锁儿那小蹄子倒没事?于是半沉着脸进月亮门里去了。
祈男这方慢慢踱了进去,见门外錾铜钩上悬着大红撒花软帘,早有两个自己没见过的丫鬟,盈盈笑着,两边高高打了起来。
祈男静婉和妍,含笑款步走进屋来,见堂间南窗下是炕,炕上绣毯锦褥,芬芳触鼻,靠东边板壁立着一个锁子锦靠背与一个引枕,铺着金心绿闪缎大坐褥,旁边有雕漆痰盒。
“奶奶这里坐!”娇杏立在炕前,见祈男进来,忙将那坐褥整了又整,口中笑道。
祈男坐定后,见玳瑁站在身前一言不发,低头抠着手指甲,便叫了吴妈妈来:“妈妈外头请去,凡我院里,除了粗使清洁的婆子,叫伺候的丫鬟们都进来!再拿了名册来我看!”
吴妈妈应声去了,顷刻回来,手里却是空空的,人倒是都领了进来。
十几个丫鬟,三名看起来便十分老成精炼的妈妈,其中一位手中拿着本青皮簿子,皮笑肉不笑地走上前来:“回大奶奶话,名册在这里。”
祈男嗯了一声,接过来先问吴妈妈:“怎么不在你手里?”
话是对着吴妈妈问的,可实际上,隐隐有责备刚才那婆子的意思。
吴妈妈便回:“我在里间寻了一圈,没见着,后来问着这位钟妈妈,”飞快指了那婆子一下:“钟妈妈说在她房里收着呢。”
祈男哦了一声,这方正眼看着婆子:“钟妈妈是吧?今儿初回见面,也不知你来路如何?想必也是伺候过太太的吧?”
钟妈妈脸上僵了一僵,没想到祈男如此开门见山不带掩饰,只得陪了笑道:“正是奴才。说起这名册来。。。”
祈男不给对方解释的机会,说时迟那时快,瞬间就打断了对方:“我知道,是太太先给了你,让你转交给我,不料你一时没寻着机会,这才放在自己房里,并不是有心欺瞒的,是不是?”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