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小姐的话,”吴妈妈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好像,这就到了?”
祈男眉头轻蹙,当真?就这儿?自己耳边仿佛还有卖油炸鬼的叫唤声呢!
玉梭先从车上下来,眼睛瞬间瞪得老大,这里怎么跟杭城家中后门处差不多?到处是开小买卖铺的,还有不少沿街串巷的从旁走过,整个巷子不过两人宽,吵闹喧哗得厉害。
“老爷就住这儿?”玉梭有些不敢相信,又不敢大声,眼前老爷正在下车呢,可到底心 里有些不确定,便悄悄地问吴妈妈道。
吴妈妈将嘴闭得铁紧,因秀妈妈从老爷面前回来,她怕自己快嘴说错了什么,因此不如不说。
秀妈妈倒是一脸镇定,不过也是,人家京里老人了,谁谁住哪儿还有个不知道的?
“小姐且不必这里下车,我才与老爷说了,请门内赐轿一顶,这里人多眼杂,小姐是娇客,总有不便,待入轿后进门,方算得体。”
秀妈妈说完之后,又吩咐吴妈妈几句,然后对玉梭和锁儿玳瑁道:“你三人小心伺候,这里不比你们原来家中,许多事少不得一一重来,有些不便也在所难免。”
三人忙低头应了,又暗中面面相觑,什么时候秀妈妈成咱们管家婆子了?
“我也不能再来,这里就丢下话吧,总之小姐好你们就好,小姐落个不是,你们通通都得打回原处!”
三个丫鬟连同吴妈妈,皆噤若寒蝉。
秀妈妈最后望着车上,目光好比透视,祈男坐在车内也觉得身上一凉:“苏九小姐自家保重,老奴这便回去向老夫人复命了!”
祈男忙说些客套话,说来也怪,这一路她与秀妈妈生出不少感情来,说是同志之间的友谊也不过,怎么一到京里就全变了味儿?打回原形了似的。
秀妈妈的话果然有效,说话间就有一顶软轿从门内出来,想必平日少见这样的情形,一时间门口做买卖的向这里看来,齐刷刷的目光注视,让玉梭等三个丫鬟都有些红了脸。
香秀从后头跑上来,说是箱笼卸了,她正好来扶小姐。还是她泼辣些,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凭人家看了个够,却也够镇定地将祈男扶进了软轿里。
四个小厮将软轿抬进门去,进入仪门,转过大厅,由一道小小窄窄地夹墙进去,就是内宅角门。
落轿后,玉梭和吴妈妈一边一个,将祈男 请下轿来,祈男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又是马车又是轿子,说实话屁股都坐麻了。
进了二门西首先看有三间倒座,来往杂人都在那里待茶。老爷正在与不知什么人说话,祈男远完看见,忙就低了头。
老爷也瞥见了,便招手叫过吴妈妈来:“。。。这里不比家里,许多事少不得将就些。”大道理小礼节少不得吩咐 许多,吴妈妈少不得一一点头领了,最后老爷方道:“小姐安排在第三进西边那个院落里,一会儿来人领你们进去。这里宅子跟家中倒有一处一致,西边是咱边的,东边是大老爷的,你们无事少去。”
吴妈妈唯唯谨领。
一时回到祈男身边,果然不多时便从里头出来个白净面皮,腰粗背厚,胖大身体的娘子,说是这里大管事何安的婆娘,声音洪大,笑声响亮:“大家都叫我安妈妈,在这里专管替来客女眷们带路的,小姐请跟我来吧!”
祈男心想这也是个会开玩笑的,除了自己,这里哪来的女眷?带哪门子的路?!
走到第二进时,祈男突然鼻子下闻见一股子珠兰茉莉的香气,不觉抬头向二边门看去,不料心头一惊,原来撒花软帘后,有双觊觎的眼睛,本自向外张探,见祈男向自己看来,忙又缩了回去。
祈男心里顿了一顿,待走出来后,方陪笑问安妈妈:“这里住得什么人?”
安妈妈眯起眼来笑了:“是老爷的客人,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总之小姐只在自己院里,或到园子里,这里少来就是。我们平日也不管这头的,因此也知道得少。对了咱们这里虽比不得小姐杭城家中,到底也有个小花园,小姐闲来无事,散散心也是可以的。”
祈男心想这婆子倒老辣,无知无觉地就将自己的问题绕过去了。
待走到第三进,安妈妈老远就笑着招呼起来:“里头的,出来几个有气的!小姐来了!”
祈男并下人便住了脚步,静心屏气地等着,要看院里出来个什么人物。
过不多时,先听见咯咯一阵笑声,随即便出来个蓬头小京油儿,打着一个苏州髻儿,屯绢青衣的妇人,笑得脸上成了花儿,脚步匆匆地就跑了出来:“小姐在哪儿呢?给让我盼出头来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