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怎么不见六姐姐,原来这会子出来了。我说六姐姐,你也是快出门的人了,少操点心少拍点马屁吧!有那份心思,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将自己寒酸的嫁妆打理得光鲜些也好见人!不过我那儿你就不必去了,说破了大天我也不会给你一根毛的!太太的好话也可免了,你马屁拍得再高明,太太也一样不会再多给你一根毛的!”
祈鸾羞得恨不能直从地上钻出个洞来扎进去,祈男这话真将她心底里最黑暗见不得人的秘密说了出来,其实也不能算是秘密,人人都知道她嫁得窘迫,不过就算暗里嘲笑,也不明说出来而已。
这就是大家后院,宅斗的要诀,虽不成文,却是大家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的。那就是背地里随便怎样排揎腹诽,见了面还是一样客客气气,至少大面子上要过得去。谁都知道彼此不合,你讨厌我我讨厌你,可都只在心里,面上还是一家人,好得很呢!
祈男今儿偏就不信这个邪了!我偏就捅开这层纸,里外什么嘴脸,我让你们一个个都真真实实地,拉到阳光下现现!
太太终于忍不住了,拉下脸来。祈男这话虽是对祈缨说得,可跟指着自己鼻子骂有何区别?
“九丫头今儿敢是疯了?”太太冷眼看向祈男:“就算五姨娘不能去京里,可也不是我出尔反尔造成的!你如今失心疯似的咬了这个咬那个,成个什么体统?!”
总算等到您老亲自出声了!祈男昂首,斜眼睇着太太,清丽黛眸中露出鄙夷与愤怒。
“我不成体统?那好呀,太太现拿出户律本子来,再打我一顿出气就是!”祈男将瘦削的身板挺得笔直,犹如绝壁上的染雪青松,不容侵犯,不容轻视。
太太立刻没了声音。此时打了祈男,明儿再出不得门,到时反而坏了自己一场精心设计的好事,误了大事。
“怎么不打了?”祈男慢慢走到太太眼前,看也不看脚下,径直踩上了媚如正放于地面上的双手,并不很用力,却也足够让她叫出声来:“哎哟!”
祈男只当没有听见,反正炮灰的声音她是不放在心上的。
“好太太,您是不在乎我的死活的,其实您是一点儿不在乎的是不是?”祈男逼近太太的脸去:“哪怕我现在就跳进火坑呢!只要那火坑能为苏家出三分力,能为太太脸面上添些光彩,就跳吧,跳去死吧!不过一个小小庶女罢了,姨娘养的赔钱货罢了,值什么了不起?”
一句说的,众小姐们纷纷都低了头。这话,真真比珍珠还真。
“拿呀,拿户律呀!太太往日里的威风都哪儿去了?”祈男一双幽然黑深的眸子,直逼近太太脸庞,眉头一肃,眼中陡然迸射出凛冽煞气:“打呀,打我呀!我这么个不成器的小丫头,竟然当了众人的面让太太下不来台,这可如何了得?传出去太太还要不要见人了?”
太太浑身打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一向使阴的使惯了,这样被人当面要挟,逼到眼眉下于她还是头一回,面对祈男杀气十足的架势,她害怕了。
更重要的是,看得出来,祈男今天是豁出去了,拼了全力的,太太一但看清这一点,就知道自己必是拼不过对方了。
祈男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所以她不怕。可太太就不一样的,如今满心满眼的巴望祈男嫁进宋家,好让自己也跟着鸡犬升天,这样的心思下,太太怎么能,怎么会不肯退让呢?!
反正五姨娘也已经留下来了,自己一口气也算出了,让就让一点吧!
想到这里,太太满腔子的怒火怨气不知怎么的,随即就消散到九宵云外去了,因此倒清了清嗓子,眼珠子一转,开口道:“虽你有过失,不过口误罢了,也不必重责,且将闺律,抄写三遍。。。”
太太本意,给个台阶,你祈男顺着下就完了,大家不至于面上无光、
不料祈男的回答,直接将她没说完的话打断:“昨儿晚上睡压了膀子,手酸抄不得。”
顿时满屋里又安静了下来,众小姐们此时心中,对祈男当真是又敬又妒,死丫头好大的胆子!太太却是气炸了肺。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