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他为何会叫自己九儿?!
心里正是一团疑云翻叠不已,宋玦却已艰难从后头走了出来,右手捂住胸口,因有头罩,祈男看不清他脸上表情,可眼里的痛苦,却是昭然若示了。
他受伤了!
“你怎么了?!”祈男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心会疼到如此地步,因看见对方受伤。
她几乎二三步就赶到了宋玦面前,在对方倒下前,拼力扶住了他,然后慢慢搀着,一起坐到了一根斑驳老旧的柱子旁。
慢慢替宋玦将面罩除去,祈男情不自禁叫出声来,原来面罩里也全是血,再看宋玦嘴角,血线泊然成形。
仿佛是因看见了心爱的女子,宋玦满意地合上了双眼,再不肯吐一个字,也许是没了力气,也许是真的撑不下去了,眼皮沉重地向下压去,凭祈男如何求乞哀泣,他只是默然闭上眼睛,靠坐在祈男身上,呼吸也越来越浅,胸口,最后,竟然慢慢,归于平静。。。
“不要!”祈男大叫一声,从梦里醒了过来。
不要不要!你不要死!别离开我,别就这样走了,留下我一人,面对漫漫人生,悠悠长夜,灼灼白日,我将如何熬下去呢?若没有你双手扶持?!
玉梭一下从外床坐了起来,揭开帷幔爬到祈男身边 ,惊叫出来:“小姐,你怎么哭了?!”
心底的悲伤抑制不住,就算看见玉梭,看见头顶青色的帷幔看见自己一身睡衣坐在被子里,祈男还是忍不住,痛哭起来。
眼泪是真的,心里的悲情也是真的,宋玦将死时的情形,如刻似画,牢牢印在了祈男的脑海里,她抽紧身子,抱住双膝,嘤嘤大哭起来。
玉梭知道这是又做恶梦了,少不得软语来劝,可劝了半天,却还是止不住祈男的眼泪。
说不上为什么,知道是梦,可就算是梦,心里的痛却是一样真实,那逐渐冷去的双手,慢慢阖上的双目,再也不肯张口的双唇,爱人远去永不回来,这种经历,不是经过之人,实难体会。
祈男埋首双臂之中,痛哭不已。恍然之间,她似乎看出了命运的安排,一时得到,仿佛昭示着将来可能的失去。
秋夜寒长,深黑惨静,,窃冥四塞,若千年沉寂的静渊,一点儿光亮不见,一丝儿静动不闻。
却不料平春堂燃起了一星豆大的光亮,远远呼应起,清馨楼上,亦正长久不歇的一屋子刺眼的光亮。
宋夫人正在发火,因她精心打出的一招好棋,举重若轻间,却叫祈男淡淡化了去。
宋夫人本想借他人之手,投一块顽石去祈男心里,不料祈男是心定如水的,反叫她搅乱了自己心绪。
“当真她对你二人这样说?”宋夫人指着地下两个丫鬟,怒不可遏地问。
“回夫人的话,还不止呢!那苏家小姐,好个尖酸的脸!将奴婢二人羞辱也罢了,还说了好些宋家的坏话,什么没有规矩,哪里轮得自己做主婚姻大事之类,奴婢实在回不得夫人,求夫人自去问着那小姐,看她可敢在夫人面前如此猖狂!”丫鬟低了头,咬牙切齿地道。
夫人气得丢下个铜香炉去了地上,顿时那二人便滚上了一身香灰,亦被烫得龇牙咧嘴。
“你们都是死人哪!自己说不过人,倒让夫人去跟她对嘴!她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夫人亲自去看她么?!”吕妈妈帮着夫人发作起来,骂得那两丫鬟头也不敢抬,心里只叫倒霉,平春堂受耻,这里又挨烫。
“好个厉害的苏小姐!”宋夫人冷笑连连,瞪着幽深的眼珠子,口气不详地道:“既然她说我们宋家没有规矩,明儿我便让她看看,什么是正经大家规矩!”
吕妈妈有些犹豫地看着她,口唇咀嚅着,当了人面,不敢开口。
“有话快说!”宋夫人回头看见,不耐烦地喝道。
“回夫人的话,夫人气是因当的,不过秀妈妈吩咐了,不让人去平春堂,丫鬟们是一回事,夫人自己去,只怕脸面上,有些不好看。”吕妈妈勉强陪笑地道。
这下可把宋夫人气了个倒仰,却是无法可想。老夫人名头在前,秀妈妈又与别人不同,宫里出身,太后赐给老夫人的人,她再气壮,也实在不敢跟对方硬碰硬。
“就这么放过那丫头,我死也不服!”宋夫人嘶声怒道,眼珠子都憋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