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祈男已成了苏家二房众姐妹中的标杆了,不是特意,只是看也看得出,觉也觉得到,祈男长相出众,行事机灵,潜移默化中,她们不自觉地都认为,九妹妹才是家里实力最为强劲的对手。
不知祈凌信了这话没有,反正她脸上是见了笑。
祈男刚刚走近二太太身边,就听见水面上好一阵响动,原来祁阳领了人,已将龙舟驶近,听见船头一对料丝琉璃宫灯,并珊瑚垂穗宫灯一对,闪耀人眼,比这还夺目的,便是船上小优戏子们,嘻嘻哈哈,玩乐丝竹的声音。
太太嘴里牙就快咬碎了,身边夫人们有意回避了,倒让祈男得一空隙,走到她身前。
“阳儿!”太太再也忍耐不住,举手遮目,向着龙舟叫道:“快快将船驶了过来!”
祁阳笑着回头,跟祁候说了句什么,二人一齐哈哈大笑起来,随即便命人将龙舟驶近岸边。
太太紧皱眉头,眼见祁阳站在船头,离自己越来越近,遂向身后丫鬟婆子们使了个眼色。
丫鬟会意,余妈妈更是心领神会,一个箭步冲到岸边石头上,笑对祁阳道:“太太有话问大爷呢,请大爷放下跳板,上岸来说话吧!”
祁阳自为无事,果然依言停船上岸,先向太太行了个礼,然后兴奋地道:“太太才可看见了?这龙舟真真做得极好,轩窗掩映,幽房曲室,玉槛朱楯,互相连属,自里头若没有人领,直绕上半天只怕也找不到路出来!哈哈!”
太太紧锁眉头,眼见自己心爱的嫡子在面前,慷慨挥洒谈吐,丁香色镶领淡紫底子腹背饰彩绣团花下摆银线绣江崖海水纹圆领袍,配上淡紫腰带,水蓝色裤子,蓝色宫绦,亦确实可当得起玉树临风四个字来 。
只可惜为人行事,实在令她不堪。
“行了别说了!”太太面色严峻:“这船是为你爹回来过节制造的,可不是为你寻热闹用的!”说着用极为嫌弃的目光扫了船上众一眼:“还不息了这靡靡之音,赶了那起人下去!当了众人的面,”太太面上浮出红云来:“你好歹是大家公子,成个什么样子?!”
众夫人奶奶太太们,虽渐渐走近轩内,可眼光耳朵是一刻也不离这里的,虽听不清楚,到底也看见太太脸上神色不对,于是交头结耳起来,尤其祁家和田家,女眷们走得极近。
苏二太太眼角余光瞥见,心头恼怒自不待言,不想这祁阳倒是个不会看脸色行事的,也难怪,他自小到大,得到的好脸色足以淹没了极为罕见的几次教训,看人脸色行事?他苏祁阳还没机会学会呢!
“太太着什么急?我知道这龙舟出处,不过老爷既然没回来,先给我游玩一番又有何不妥?”祁阳依旧嬉皮笑脸:“再说上头戏子们都是家里请来的唱堂会的,并不是外头不明出路野人,太太担心的也太过了!”
祈男听见这话便知不好,当了众宾客的面,太太若再不给个教训,也就坐实了教子无方的罪名了。
“住口!”太太沉下脸去:“看你这说得都是什么 话?!既然是给老爷预备的怎么由得你如此糟践?!戏子是我 请来的,上头穿红着绿,花枝招展的又是些什么玩意?你当我眼睛瞎了是不是?就算眼睛瞎了,耳朵也还没聋呢!”
祁阳不知死活,见太太动怒竟还笑着做势弯腰抱拳:“太太怎么真恼了,罢了罢了,我给太太请安陪个不是!请恕儿子一时没办得周全,饶过我这一遭吧?”
祈男耳后明显传来些间断的笑语:“看这架势,苏二太太也就要罢手了吧?”
“可不是?苏家大爷是她心头肉,说得这样可怜。。。。要说也是,不管也不止这一遭,管也难了,一向松了,再紧。。。”
祈男听得大半,太太便听得近一半,羞愤不已,怒极而发:“你还有脸在这里说话?!长贵!”
长贵是齐妈妈儿子,苏祁阳的长随。
听见叫自己,长贵屁滚尿溜地窜了出来,他不比祁阳,早看出来不好,此时更是吓得心肝俱裂,迎面就向太太跪了下去。
“叫你看住大爷,你尽看了些什么?!”长贵不是自己儿子,太太骂起来得心应手:“不成器的东西,一日好酒好肉,越发养活的你这忘八圣灵儿出来了,平白挑唆着大爷做这等不上台面,没有规矩的事!留着你何用?!”
齐妈妈这时也早赶来,听见这话便暗叫不好,忙从后头上来跪下,抱住太太大腿道:“太太饶命!”
太太此时正在气头上,认谁?一脚便将齐妈妈踢了开去:“你少多嘴!不然连你也有不是!”
齐妈妈心知此时劝不得,身后许多人看着呢,倒不如叫太太发泄了火气,堵了那起人的嘴,也好让太太脸上有光,待事情过去,自己再求太太不迟。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