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珠陪笑回道:“才已叫人去请了,回来说已经在路上了。”
太太顺手就给了身边小丫头一巴掌:“谁叫你放贴黄三足炉在这里?!不知事只会胡混的小蹄子!一日好酒好肉,越发养活的你这忘八圣灵儿出来了,只会寻果子不会做事!”
小丫头被打得莫名其妙,眼泪瞬时就流了出来,太太看见愈发生气,正要再打,金珠一把将小丫头推了出去:“还不快换了香炉来!看这没脑子的东西还只管杵着!”
没人吭声,都心里明白,太太这火是冲赵太太发的,只因对方面子比自己大。
很快外头就听见细碎的脚步声,并极细小的衣裳綷粲声,太太立刻收起愠色,换上笑脸,从小姐姨娘们也开始整装,待发。
太太瞥一眼众人,是检查也是警告,然后方扶住金珠的手:“走吧!”
祈男走在小姐队伍最后面,低低对身后的玉梭问道:“田老太太是个什么样人?听着是个挺凶的老婆子?”
玉梭想笑又不敢,绷紧了脸压低了声音道:“人是极和善的,反正面上不坏。不过太太不喜欢才说得老太太凶神似的,其实比太太好些。”
祈男嘿嘿地咧开嘴:“你这蹄子胳膊肘向外,小心我二报了去,没你好果子吃!”
玉梭憋不住,扑嗤一声到底还是笑了出来,郝妈妈犀利的眼神立刻刺了过来,玉梭吓得脸色都变了,好在祈男适时地打了个喷嚏,玉梭赶紧给她递上罗帕,方才将这事掩了过去。
前头太太已经走下台阶,笑意盈盈地看向来者,原来还不是田家,竟是赵夫人。
“大家亲戚,怎好这样劳动?”赵夫人有些意外,看见这样的大场面。
太太似笑非笑:“倒也不全是为夫人,眼见后头客人都要倒了,我就托个懒来,一并迎了。”
赵夫人微怔一下,不知对方何故突然冷淡下来,忙陪笑上来拉住太太的手道:“因我的缘故,带累了妹妹如此兴师动众,实在有愧,担当不起!”
太太还是梗着头,保持刚才的笑容:“姐姐这是哪里的话儿?昨儿去见昆儿可好?我也忙了一日,竟不曾去见他。”
赵夫人愈发笑得和气:“自然是好的,到了妹妹这里,我还不放心么?只是还有一事相求,好容易到杭州这地界来一回,走时到底还要带些时新绸缎,这事妹妹是拿手的,就劳烦妹妹指点了,或者就绣庄里现成的取些,倒也方便适宜。”
太太心里一动,脸上顿时缓和下来,将脸偏了赵夫人,笑容比刚才真心了许多:“姐姐这说哪里的话儿?凡妹妹我有的,还不是应该的么?说什么劳烦?现在的东西,姐姐喜欢,只管多拿!”
赵夫人趁机拉起太太的手:“妹妹这样说,就定下吧!明儿我就叫人取去,晚上送。。。”
太太打断她的话,眼睛弯成两条细线:“跟我还要计较!几年不见,姐姐竟如此见外了?!”
二人相视呵呵一笑,携手并立。
田家人顷刻就到,果然领头的是位鬓发如银的老太太,一身玄色镶领茜素红底子玄色玫瑰印花对襟长衫,绛紫马面裙,满脸笑容,神清气爽地笑着过来了。
“田老太太!”太太早笑迎上来,彼此见礼过后,太太上下将田老太太打量一番,口中叹道:“前几日听闻老太太身子不太好过,也不敢叨扰,本心想今日不能到的,不想这时见了,老太太神清骨秀,风雅宜人,风彩更胜从前了!”
田老太太爽朗地大笑,回头对自家女眷大声道:“你们看这苏二太太可会说话?我一向在家里说,你们一个个只是上不得大台面,你们只是不信,说我贬低了你们。今儿就带了你们几个来见识见识,看看温柔典雅,心怀浑厚八个字是怎么写的!”
太太连称不敢过誉,心里直恨这老太太牙尖嘴利。
于是大家见过面,外头开始陆续人到,太太开始忙碌起来,姨娘们也各自领了活,不得歇息,小姐们少不得也要与各家小姐们相互寒暄起来。
祈男在人群中绕几个圈子,躲到了角落里,此时她倒觉得,自己不如跟祈鸾换个位置倒好。
这种场合她最不喜欢,人和人之间说些谁也不放在心上的废话,转头就忘,一点意思没有。要不就是打听别人家的八卦,或者钻研别人的头面首饰衣着,总之一个字:闷!
祈男眼珠在人群中转了一转,最后落到了田老太太身上。这老太太哪有一点年大体虚之态?看她满厅里走动,这个笑谈几句,那个携手低言一会,也不特别亲近这个,也不尤其冷落了那个,八面张罗,满场飞舞。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