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太太面前挨打,落井下石的是祈缨,相反救出自己来的,却是祈鸾。在自己院里安下眼线的,是祈缨,二姨娘心计之深,是太太也瞒过了几分的。
祈鸾却不然,悠茗是个老实的,所以才受尽园内欺负,且祈鸾将要嫁出去了,自己与她并无大利益冲突,只要钱财上自己略松松手,送她个高兴,可以说,盟友之位,还是可以坐得稳的。
只这电光火石一瞬间,祈男心里已拿定了主意。
“我是九妹妹,自然不是二姐姐,看六姐姐话说到哪里去了?且我这人还有个好处,” 祈男还是满脸春花般灿烂的笑:“能听得进心里的,才听得入耳,听不进心里的话,是连耳廓边也进不去的呢!”
说完便咯咯地笑了,快步赶到了前头。
祈缨一头雾水留在抄手游廊里,这死丫头话里是几个意思?自己一大早不顾避讳来拉她同行,难不成她看不出来自己有结盟之意?
果然跟那个大爆竹一样,有口无心的呆子货!
面泛冷笑,祈缨跟在祈男后头,一步三摇,也进院里去了。
祈男一进去就先看见了玳瑁,后者正在院里花架子下掐花,预备插瓶的。太太与锦芳不同,不喜欢艳丽,只喜欢有香气的品种。
因此这里花架子上总是各种香气萦绕,上好的玫瑰宝相蔷薇,并些瑞香,茉莉,含笑,堆在窗下精致瓷盆里,院里还有两株丁香,此时一并开了出来,引得蜂蝶课绕,嘤嘤嗡嗡的,煞是热闹。
门前绿油油的游廊上,则全铺满了紫藤,丝丝缕缕垂落下来,大片紫云头顶上翻飞,但走上来,穿堂香风迎面袅袅而来,令人不觉胸襟一畅。
只可惜,小姐们每回到这里来,都是感觉不到这样的美好的,因要面见太太,谁心里不忐忑,谁心里不替自己,和自己身后的姨娘,捏了把子冷汗呢?
以前,祈男一向是免受这罪的,因有宛妃和锦芳罩着自己。如今形势翻转,倒反轮到,自己来想法罩着她们了。
“六小姐,九小姐!”玳瑁手握一大把长柄玫瑰,满面笑容地迎上前来:“才二小姐已经到了,太太正在梳头,二小姐进去伺候了呢!”
祈缨一听,微微冷笑着道:“二姐姐最是个有心的,既然如此,我们也不便多耽搁了!”话还没说完,拔脚就向屋里走去,边走还边提醒着身后自己的丫鬟:“玉吉,昨儿太太叫穿的珠花呢!”
祈男有意落后,磨蹭着走到玳瑁身后,趁人不见,从袖子里递出去一只金累丝松竹梅岁寒三友梳背儿:“太太今早心情如何?”
玳瑁笑眯眯地接了,看来是九惯老成的,手里拿着花儿,接东西竟一丝儿不错,祈男只觉得自己手里一松,再看对方,纹丝不动似的,就已经将那金梳背儿塞进了袖子里。
“今儿心情不好也不坏,”金子是收了,可玳瑁的话却没有多大价值。
祈男在心里摇头,看来不能只给好处,有时候,也得叫对方知道,谁才是付钱的人。
“嗯。” 祈男只说这一个字,脸色微沉,眼睛也不看玳瑁,径直就向前走去。
玳瑁有些急了,忙跟在她身后,待身边金珠走过去之后,方压低了声音又道:“不是奴婢不说,实在看不出来。太太万事只放在心里,别说是我,有时候就连金珠也看不出来。不过只有一人对太太心思是捏得极准的。”
祈男头也不回,哼了一声方道:“是谁?”
玳瑁抽身从祈男左边穿过,丢下三个字:“郝妈妈。”
郝妈妈?
祈男立刻叫住玳瑁:“郝妈妈从来不在早饭前到太太房里来,叫我怎么看?”
玳瑁被她叫住无法,眼见院里丫鬟人来人往,不得已只得蹲下身来,装作替祈男掸裙子上的细灰,口中细细地道:“今儿也怪,郝妈妈一早就来了,赶在了二小姐前头,所以九小姐才没有看见。”
这里话才说完,玳瑁立刻抽身站了起来,叫住正去厨下的一个小丫头:“去哪儿?可是催茶?你新来的不知道,快接了这花,我去厨下看看!”
郝妈妈是管家娘子,太太向来早饭后理家时才叫她进来,这也是给她们几个管家娘子的好处之一,不必早起进园子里来伺候,也是一种荣耀。
不过既然今日破例,那么一定有事。、
祈男眸光一冷,回身与玉梭交换了个眼神,又定了定神,方继续向里走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