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妈妈不好意思地笑:“倒不是说我,是从我婆婆算起,我媳妇这个月就要生了,家里从老到小,也是四世同堂了!”
二太太笑了:“倒巧!我正有一对金锁,白收了几年,赏给你孙子倒是好的!”
郝妈妈喜之不禁,也顾不得屋里还有几个丫鬟在,立刻就给太太跪下了:“哎呀我的好太太,这可使不得!那小子也不知是哪里趁来的露水,能有多大汤水儿?敢收太太的金锁?”
二太太笑叫金珠:“去开了床头拣妆,取下头第二格里那只黑漆点金描龙凤的匣子来!”
玳瑁冷眼看了片刻,门口放下帘子来,心里盘算一下,转身向院门走去。门口小丫头好奇问她:“姐姐哪儿去?太太屋里才散了饭出来,姐姐不吃了?”
玳瑁头也不回:“我记得还有上回太太要做的那双鞋样子,仿佛丢在什么人那里了,园子里取去,太太若问,就说我逛逛就来,或说翠玉使我催水去了!”
小丫头眼见其背影瞬间就消失在夜色下,不觉撇了撇嘴,自顾自关门走开。
锦芳才吃过晚饭,正在祈男屋里,亲身守着她,丫鬟们进进出出,端水焚香,预备给祈男净面。
露儿在院子里收拾春凳,突的抬头,见有一人杵在面前,不由吓得叫出声来:“娘哎!”
那人听后笑骂:“黑天白日的,混叫你母亲咧!”
原来是玳瑁!
锦芳听见外头声音,皱眉出来。她才跟上夜的婆子们吵了一架,今儿祈男在屋里,半点忙没帮上,金香艳香又一向只会添柴不会灭火的,倒吵了个人仰马翻,好容易金妈妈连推带拉,又唬着说太太来了,才将两帮人劝开。
难不成又来找事?
锦芳雄赳赳,气昂昂地出来,正预备再干一场,不想正撞见玳瑁走上抄手游廊,二人相见,各自心中咦了一声。
“是你?”你这丫头怎么跑我院里来了?锦芳暗中嘀咕。
“五姨娘好?怎么不在自己屋里?”玳瑁口中敷衍。她来是因为手中那只金镯子,有些回报的意思,不过主要还是因为锦芳和祈男都是手松之人,早起她得了一回好处,眼见着,又来贪第二回了。
“这不九小姐受了伤,我看着她么!”锦芳说话没好气:“也不知哪里来的烂了嘴的蹄子们调唆,又不知是太太心里生了什么闲气,好生生去,打成这样回来!一向苏家的小姐是娇客,这还没成年就打成这样,传出去有什么好听?!”
玳瑁一言不发,她知道,对着五姨娘,有道理也说不清的,再者早上的事也实因自己而起,若不是贪图夏裁缝手里不花钱的衣裳,她怎么会背着太太许了那滑头改日再送衣服来?
因此又想到,若不是祈男提醒,那衣裳这会儿还躺在夏家睡觉呢!
玳瑁因此心中生出些难得的感激之情来,听了锦芳几句呛话,竟也不回嘴,只问道:“九小姐在屋里?我看看小姐去!”
锦芳却不让她进门,直直挡在门口道:“贵人今日脚踏贱地了?!我们当不起!是不是太太让你来的?那就愈发担待不起了!”
玳瑁恼了,瞬间小脸儿紫涨起来:“我本是好心,见姨娘和小姐将有祸事临门,这才偷跑出来想提醒告诫你们!倒好,好心被人当了驴肝肺!既嫌弃我,我走就是了!”
说完当真就转身欲行,心里却直骂锦芳是个傻货!
祈男透过窗户向外喊话了:“是不是玳瑁?有劳姨娘,快请了她进来说话!”
祈男本来歪在床上昏昏欲睡,窗外说话的声音将她惊醒,屏气凝神地听了听,她不由得在心里替锦芳叹气。
好容易买来的眼线,可不能就这么白白放过了!
这才不顾身份,在房里叫出声来。
玳瑁得意起来,眼望锦芳,意思是:小姐开口了,您是不是让让路?
锦芳气得红头紫脸,回身向屋里吼了一嗓子:“你抽什么疯?这会子还不歇息,明儿看你还有精神?才上夜的婆子都走了,一会儿就要关院门了,这会子怎好叫外人进来?”
祈男心想这姨娘是真傻还是假傻?为赌气就要将送上门的消息赶走么?虽说玳瑁不是真心,可她到底也是从太太那里跑过来的,看在人家有这份求财的心上,也不能说话就赶人家走吧?!
“没精神正好,反正我也半个月出不了门。金香你别在这里添香了,我鼻子里都快出不来气了,熏死我了!快去扶了姨娘回房,看明儿要穿的衣裳准备好没有?桂儿,请了你玳瑁姐姐进来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