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治疗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莫淮北抽时间陪乔雪桐去了几次,找的是国内知名的心理医师,在确认乔雪桐情绪较稳定的前提下,他建议做催眠。
撕开伤口会痛会流血,但如果不撕开,永远不会痊愈。莫淮北清楚这个道理,所以他点头同意了。
走廊尽头的小阳台此刻洒满了阳光,沐浴其中慵懒怠倦,莫淮北笔直地站着,慢慢点燃了一支烟,淡淡的烟雾弥漫在他修长的指间。
此时,距离乔雪桐进去才过了不过十分钟而已,然而每分每秒,对他来说都被无限拉长。
“想象你走在河边,沙子很软,风很轻,远处飘来花的清香,你走得很慢……”心理医生的声音刻意放轻放缓,“你走进了一片绿色的森林,你还听见了清脆的鸟鸣声,”他一边观察着乔雪桐脸上的表情,一边按了机器上的某个按钮,里面果真传出了鸟鸣,他继续引导,“接着你走到了一条大路上,人很多,有车子的声音,鸣笛声、刹车声……撞击声……”
乔雪桐紧紧皱着眉头,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水,连抓着椅背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心理医生面不改色,“你看见了什么?你又为什么会害怕,不要退缩,继续往前走……”
“啊!”乔雪桐面露痛苦的神色,可她还没有醒过来,大概潜意识里并不想醒来,泪水不断地流出,她绝望地喊,“不要!不要……爸爸……”
随着那一声凄厉的“爸爸”,她整个人几乎从躺椅上弹起来,连鞋子都顾不上穿,打开门就跑了出去。
这样的反应在心理医生看来是催眠取得了客观的效果,他笑了笑,低头在一张纸上写了什么。
乔雪桐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终于在走廊里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她飞速地跑过去,从后面紧紧抱住他的腰,太用力的缘故,把男人推得往前了几步。
莫淮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哭得这么厉害,转过身来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擦去那令他心疼的泪水,柔声询问,“怎么了?”
“我想起来了!”乔雪桐抓着他的手环住自己的腰,两人的身体贴得不能再紧,仿佛那样就能制止她全身的颤抖,“当年我爸爸出事的时候,你妈也在场。”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清晰浮现,如潮水般涌来,当年乔雪桐报了钢琴班,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乔振东推掉了一个重要会议,亲自去接女儿回家,只可惜还未见到一面,便天人永隔。
“那天……”乔雪桐哽咽着说,“是你妈妈帮我爸爸闭上眼睛的!”
一直以来,乔雪桐深深地自责,如果不是来接她,父亲也不会发生那样的意外,那段回忆太痛苦,她选择了遗忘。
但还是有零星的片段会跳出来,比如父亲临死前躺在血泊里那一幕,比如父亲最后一刻连眼睛都没有闭上……仿佛还想再看看这个世上他舍不得的某个人……
他尚且年幼的女儿,纯真善良,他还没疼爱够,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呢?
原来事实并不是这样。
当时莫淮北的母亲唐婉也在现场,她也亲眼目睹了这一场车祸,而且还是她跪在地上,哭着帮乔振东合上眼睛。
如果如今的唐婉还有清醒的记忆,她就会记得乔振东说的最后两句话,第一句是,“对不起。”第二句是,“帮忙照顾我女儿。”
第一句她收下了,第二句,她没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