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乔也劝流年:她总要痊愈的,她总要回国的,等她回国以后,换个环境,或者你们一家三口远走高飞,时间也就会慢慢平复她的伤痛。
每个人都有伤口,都被命运捉住过痛脚,都被波折喊打喊杀。当时有的人怂,有的人被吓尿举手投降,反不屈不挠的人最后却会得到命运的垂青,说到底,全是考验。
然而不是谁都禁得起考验。有人说,这世上没一个人能真正禁得起考验,那些所谓的禁得起考验的人并非自己自身的意志有多坚定,筹码不太够而已。
如果开出足够高的价码来,流年会不会变?陈莫菲会不会变?陈乔会不会变?
这是个多么残忍的命题。
陈乔做饭的手法当然娴熟,于是很快饭菜上桌,自打跟陈乔混,陈莫菲一日三餐有着落,着落还相当可圈可点,嘴都变得叼起来。不过这个月份的孕妇对吃的东西有时也不挑,管饱就行,饱了也没关系,过一会儿继续饿。
有时她也会突然之间想吃某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至少是本地很难采购得到或者并不迎季的东西,当然自己每一个突如其来的口腹之欲都没有被满足。原因也很简单:一是根本没有人在她身边24小时sta
d by,二来每当此时她便下意识想,如果现在流年在自己身边,她说出了自己的需求,流年是否真像网上某些人说的那样,不管不顾、排除万难去满足她。
陈莫菲不知道自己是否真心希望流年那样对她。她觉得真那样也挺没意思的,日子和时光一样,细水长流,那些感动在细枝末节,也在来日方长,不在一朝一夕,当然也不在人生得意须尽欢。
生命的真相并非人人得窥,人人所总结的所谓经验都带有个人感**彩。当然她陈莫菲的也作不得准。
陈莫菲坐下,笑着对陈乔说,如果她现在瞎了,闻着这饭香就能直接摸到饭桌旁边来。
这是最高级的不露声色的赞美,这赞美让陈乔听起来十分受用。
不过他选择在这样的时候反击。
陈乔说:“你跟流年,你或者他闭着眼睛能摸进彼此的被窝儿......”
他本来拿这当成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不过见陈莫菲几乎刹那脸色就变了,孕妇激素分泌本来就失调,更何况丈夫不在她身边,陈乔觉得自己这玩笑开得有点儿过了。
于是低头专心扒饭,平常两人在一起吃饭时陈乔总不忘展现自己的殷勤,但这一次他没敢,直到陈莫菲再一次出声,陈乔抬起头来偷眼瞧了她一眼,见女人面色如常,多云转了晴,陈乔这才敢稍喘大气。但他随即鄙夷自己----非亲非故,自己已经像老妈子一样的侍候着她了,怕她什么?
怕什么?
陈乔自己就笑。
怕人家生气不理自己。爱上了,什么都上赶着。再知道上赶着不是买卖也不成。
乐意。
“笑什么?”陈莫菲问他。
陈乔翻起白眼来看陈莫菲。
“乐意。”说着他帮陈莫菲夹了她爱吃的菜,“老娘乐意。”他追加了一句。
陈莫菲本来想笑,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除此之外,除去最开始吃那几口,她觉得这顿饭吃得有点儿味同嚼蜡,食不知味。
流年无归期。
女人满脸写着的不是思念,有点儿绝望?或者吧。然而不能抱怨。这种情绪如果细分应该算是委屈。委屈。不足为外人道,只能自己吞咽,但,难以下咽。
“有我呢!”陈乔很想说,但知道这话说出口了一定自讨没趣。除了他陈乔外,这城市有太多人可以跟陈莫菲扯上关系,然而,她都不在乎。
这是一个自由的灵魂,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然后勇敢去追。追到手了发现有可能货不对版,于是等待,等待对方和自己都变成彼此期待的版本。
看她兴致缺缺,陈乔也有些意兴阑珊,他今天倒做了不少好菜,食材新鲜,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专就一桌子饭菜来说,他给自己打80分,可,人啊,图的又不止于温饱。
陈乔如今开始理解那些专注物质的男人或者女人,他们或者是真正活得通透的人,他们可以将自己的一切悲喜都物化,都有一个衡量的标准。
像个孩子一般,喜欢一个洋娃娃,没有就哭鼻子,谁将娃娃塞进怀里就开心。
人简单人生才快乐。要的不多,哪怕要的多,谁给的都行,又不挑人,拥有就好,不计来源。
什么叫简单的快乐?
这就是!
陈乔想哭。
想哭。
他想,该有多么遗憾啊,陈莫菲不是这样的人。
不然,要婚姻而已,谁给的不一样。要人陪而已,谁陪不是陪。
除却巫山的都是蠢人,折磨别人也折磨自己。巫山自古就一个啊!何苦为难巫山,又何必为难自己。
陈乔拿起酒来,澄红酒液沿杯壁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