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乔扶了陈莫菲。
“那人跟你有过节?”
陈莫菲点点头,过节是有的,跟她有过节的人多了,但不见得每一个都能让她感觉到莫名其妙的毛骨悚然。她突然间就感觉有些累,也有些倦,想自己也没拿她怎么样啊?不过把她从公司赶走罢了。更何况她也算罪有应得,她对她都没赶尽杀绝,她凭什么敢上门来耀武扬威?
陈乔发动车子,“我找人查了。”
“查了?”
陈莫菲扣上安全带,那金属搭扣发出“吧嗒”一声轻响,车子缓缓被启动。
“你不可大意,据说她在业内频频碰壁。当然是她咎由自取,那家吞了她一笔回扣,肖梅不是善茬儿,但对方也是个泼皮无赖,眼瞅着她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就让她背了黑锅、吃了哑巴亏不说,还把她名声搞得奇臭无比,说她跟谁都睡。当然,”陈乔车身擦着医院大门轻轻滑了过去,“这事儿原本不能怪你,但女人的想法儿有时就是这样怪。反正看那架式,她似不想跟你善罢甘休。”
陈莫菲将头调向窗外,后视镜里倒正好瞧见肖梅。见她单薄的身体孑然立在风中,颇显落寞,心头倒不免黯然。
“还有更过份的。”陈乔一打方向盘,车子鱼一般汇入车流。因为是早高峰,车速简直是龟速,极慢。
“据说那人牵了个线儿,说是要帮她找个工作,很有油水。她信以为真,结果人家要占她便宜,最重要她也让人占到了。可事到终了才知是一场骗局,那人四处说肖梅便宜得紧,可以白上。”
陈莫菲倒没想到自她将肖梅从公司扫地出门以后她竟会有这些境遇,也不免唏嘘。人说因循果报,她也算是自作自受,如果肯好好做人,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下场?
可话虽如此,就像刘成龙一样,做错事的人如果真能认识到自己错得离谱当初就不会让那错误开头。
陈莫菲从前不大理解一错再错的人,原先只当那些人自尊心极强不愿意承认自己犯错罢了,后来年龄渐长,才终于意识到他们不是一错再错,在那些人心目中,他们从来也没有错过,所以就遑论一错再错了。
可,谁又不是一错再错呢?
她陈莫菲自己,如果当初她肯全然放下流年过自己的生活;如果流年肯向命运屈就,早早跟康若然结成连理;如果康若然明白流年从来没有爱过她不跟自己较劲!
然而,生活又没有这许多的如果。
好在一到公司便有大堆公务淹没了她,她喜欢这种忙碌到让她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的生活,可以让她暂时放下和忘却诸多烦恼。
是晚,陈乔如常来接她下班。两人一起去逛了超市,买了菜,陈乔扎上围裙的样子十分妇男,她有时用大段时间望着他出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跟流年才可以像现在这样,你耕田来我织布,你挑水来我浇园。
她近些日子来总觉得身子慵懒疲惫不堪,内心又总隐藏默名不安,照道理说她跟流年也算是修成正果,流年待她也极细致用心,她知道他爱她,正如她也爱他至深一般,可就是莫名其妙总感觉整个人都是空的,仿佛总有些什么东西是她怎样握、怎样抓都抓不牢靠的。
陈乔手脚麻利,菜香很快弥漫一室,饱满的白米饭在灯下泛起油光来,她行到餐桌前,提鼻贪婪深嗅,继而对陈乔深施一礼,道了个万福。说小女子三生有幸。
本来想接着说“蒙公子照顾。”
却不料陈乔笑着接口,说“得蒙眷顾!”。
这种玩笑开得多了陈莫菲也懒得再去计较。吃完了晚饭陈莫菲便开始下逐客令,陈乔倒没废话,把一切都收拾妥当便即告辞,只临走时叮嘱她一定要关紧门户,有什么事儿一定要跟他互相通个声气。
陈莫菲从后面推他一直到门口,说他越来越婆妈,倒越来越像老婆婆了。
陈乔的身体跟陈莫菲的两条手臂对抗,问她是不是想跟流年在电话或者视频里干什么下流勾当所以才急着让他离开?陈莫菲一开始还没明白,到得明白时陈乔恐怕已经进了电梯,但她是真的焦心于流年和康若然那边的消息,所以陈乔的那些疯言疯语就随他去吧。
此际夜幕低垂,城市上空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她手里捏着电话,不时低头查看,生怕错过任何一条来自于她悬心的信息或者电话。
自从流年在美国落地报了平安,再无音讯传来。这让她愈感不安与焦躁,那情绪蚕丝一样缚住了她,有时竟能勒得她喘息不得。
康若然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