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莫菲不由惊出一身的冷汗,不行,她拿起电话来然后给方草打了个电话。
“喂,你随便找个什么人约一下,跟她一起吃饭,单我来买。当然-----我知道你姓方的不差这一顿饭钱。有情况,见面细说。我后到,可以装成偶遇的样子。到时候再说。”
夜色像一匹黑色的绸缎一般包裹住这城市,月光很白,惨淡悬于半空,陈莫菲意识到今天原来是十五,至于是哪一个农历月的十五她却有些茫然。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回到家父母就会跟在她身后唠叨个没完。她知道他们爱她,但是爱的方式有很多种,有时闭嘴也是其中的一种,而且是最难做到、最难做好的那一种。
这两年她对年啊、节的也越发的没有概念,有人说中国人要把自己的节日给过没了,要把自己的文化和传统都过没了。那时她才真正明白于一些人来说过节日原来竟也成了奢侈品,只有了无牵挂、对生活没什么念想、空虚而又虚无的人才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她的生活只剩下了工作、赚钱。有时她感觉到自己像一座巨大而又渺小的赚钱机器-----巨大在她的胃品,渺小在她有时其实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想要那么多的钱。
单纯的想吃喝玩乐的享受?不,她并不热爱那种生活。
享受别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也不,她都不怎么太在意别人看她的目光。确切的说,除事关工作、赚钱之外,别人看不看她她都无所谓。
还是------她一打方向盘,告诉自己不要想那么多。
耐克有句广告语:just do it! 她一直深以为然,做就好了。人类原本就愚蠢,不必要整天想东想西,毕竟人类一思考,上帝就会发笑。
她惹得上帝发笑,上帝又不会赏给她两个钱花花。她没有义务逗那个虚无缥缈的上帝来发笑。他的喜怒哀乐都跟她没有一毛钱关系。
车子挂了彩,她并没有着急去修。她跟方草约在一处僻静的所在,私房菜,小众,老板是个东渡而来的日本娘们儿,小腰细细的,走起路来屁股甩来甩去,她不踱小碎步,初次去时她就跟方草探讨过这个,她们还揣测晚上店里打了烊谁会陪老板娘睡觉,因为东洋人向来对这个看得很开。
方草当时抗议过她,说人家跟谁睡觉都没什么,因为性是人与生俱来的跟吃喝拉撒一样的本能,不让你吃饭能行吗?
陈莫菲当然摇摇头,说不行。
“但不让我找男人我行。”说完她哈哈大笑。
笑声像刀锋一样尖利,笑完了,她自己觉得有点儿疼,她替自己的笑容疼得慌,她怎么会、又怎么能笑得如此开怀?那不像是她。
所以后来她只在方草虎视耽耽的目光里静静的咀嚼,直到方草耷下眼皮,然后裸露出腥红嘴唇里白色的犬牙来撕扯面前的食物。
她吃得比自己香。
陈莫菲想。
她是真正懂得食物、又可以享受到食物,是唯一让食物有成就感的人。
那一刻,陈莫菲希望自己能和眼前这个女人易位,她变成她,该有多好!
这个时间门前的停车位总是难找,她缓步驱车,沿街张望了好久,到最后不得不把车子硬塞进一座老旧小区里,这小区里外来的车估计也引起不少人不满,但是没有办法了,她不明白,中国人老喊没钱,老喊穷,但是房子一开盘就售磬,四个轱辘的汽车在马路上跑得越来越多。
她熄了火,开门以后觉得夜风有点儿凉,陈莫菲裹了裹大衣,然后瑟瑟前行。
走上某层,开门处并没有人出来迎接,这并不符合东洋娘们儿的特点。她暗自揣测,也许这日本女人自打来到中土大唐以后就被这儿的男人们给惯坏了,远远看见方草,她宽厚的肩膀占据了多半张桌子,她探头往里瞅瞅,发现仅有她一个人,面前是一堆丰盛的食物。
“怎么?”她心里咒骂,“她并没有按照我说的做。”
她下意识的往周围瞅了瞅,陈莫菲不得不小心提防着肖梅,那个老鼠一样狡猾的女人,她有理由相信她盯着的不仅止于方草一个人,如果在她和方草之间必须要死一个,她当然会选择明哲保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