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辛学堂的一年,李飞薇始终没有摆脱成绩垫底的命运,年末的考试尤其过得惊心动魄,但凡差上那么一点,她就该家去混私学了,也就是被她捡到了,才能继续留下来。
不过,世上的事情均没有绝对,隔年跨过辛学堂这个坎儿,李飞薇忽然就像开了窍一般,成绩突飞猛进,再寻不着从前岌岌可危的痕迹。
其实无他,自庚学堂始,较辛学堂增设了礼、乐、射、御、数五门。
李飞薇自小性子就野,射、御二门对她来说实在简单,自小就玩着这些长大的,哪有不好的道理,自然是回回甲等的评价。
乐之一门,她选择了专修琵琶,弹得铮铮作响,恰恰合了她不羁的性子,教导她的夫子尤其喜爱她弹奏时的意境,着重教导了指法,久而久之,便在几个学琵琶的学子中鹤立鸡群了。
至于数术,李飞薇就更是如鱼得水了。试问哪一家的商户女不是自小就在算盘堆里长大的?在这上面,若是要比个高下,士农工商四个阶级,绝对是工、商之家出来的孩子更擅长些个。
剩下不擅长的书和礼,早在其它四艺的弥补下不足为道矣。
叶清珂比李飞薇还要厉害许多。原本辛学堂时成绩好,还能说她是占了重活一回的便宜。可庚学堂往后的的礼、乐、射、御、书、数样样不落于人,就显出她的努力和天赋来了。
毕竟,有一些东西,她上辈子学的是绝对算不上好的。
且说如今吧。
书,叶清珂思路新颖,敏捷灵动比较起王茹宝的秀外慧中,蹡蹡傲骨、沈剪春的朴实亲民、徐华蕊的大气典雅,丝毫不见下风。只能说是各有千秋。过许多年了,韩夫子也没择出个最好来。
礼,自不必说,徐华蕊学的是最好的。她年年都要进宫,又因着徐锦超的缘故常与皇室接触,早养出了一身非皇公贵族不可比的气质,便是站在公主身边也不显逊色的。
叶清珂则占了外貌的好处,学了礼仪是锦上添花,未正式接触礼仪时同样能唬得住人,否则当年吴氏也不会误会她的身份,最后闹出一通笑话来。
乐,叶夫人是古琴的大家,叶清珂尽得她真传,上辈子一手古琴弹得极为漂亮,这辈子自然也不例外。
射和御,及至十二岁,叶清珂已经能在三十步外射中靶心了,戊学堂时领到的小马也长得十分精壮,和她亲昵得不得了。
数术,这大约是叶清珂能够把沈剪春和王王茹宝甩在身后,和徐华蕊并肩的最大原因了。她在这上面的天赋,是连徐太师都赞不绝口的。
这么样一路发展,横看竖看都是极好的。叶清珂也小有自得,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她付出了努力,可不就收到成果了?
然而,大约人总是没有办法十全十美的。叶清珂毫无防备地在十二岁这年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短板——女红。
她大概是真的跟女红犯冲。绣棚上的花样底子明明画得灵气十足,可一旦她上了针线,再有灵气的花样,都会被她绣的呆板。
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叶清珂盯着自己绣的帕子出神。
“噗呲……”李飞薇侧头趴在绣桌上笑得肩膀一颤一颤的“我说叶清珂,你这也太能耐了,能把描好了花样的帕子绣成这样。”
叶清珂转头看着李飞薇,目光平静无波。女红这门小课开了八个月了,前半段画花样的时候她还是信心满满的,那时她如何能想到后半段——绣了百八十条帕子,条条呆板,全都丑出了一个模样。
李飞薇最是刀子嘴豆腐心的,被叶清珂的眼神看得一个激灵,直起身子随手从绣桌上扯出来一条新帕子,放到叶清珂眼下绣:“你别气馁,看好了啊。”
李飞薇作为绫绸布庄的大小姐,那是路都不会走的时候就开始跟布料打交道了,但凡跟布料有关的东西,就没有她不擅长的,各色绣法她自然也是了如指掌,小小的一根绣花针被她捏在手里,仿佛就长成了她指尖的一部分。
为了提高叶清珂的绣艺,她不仅从各个角度讲解了要怎么对布料下手,一个个地方说明要用多大的力度扯针,还特地放慢了绣花的速度。
大约十来针以后,李飞薇担心讲得多了叶清珂会忘,停下绣花的动作,翻出来一条一模一样的帕子递给叶清珂:“现在你试试,绣好了咱们再接着讲。”
叶清珂犹疑着接过帕子,深吸一口气提了提信心,凝神下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