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出了酒店,一辆车恰好停在他们面前,车窗摇了下来,正是何缘。
“我不是说了不用过来接吗?你最近应该很忙的吧?”林卓君讶异地看着何缘,早上的时候通过电话,当时拒绝了让他来接人,而是约好了时间,直接在门口会合一起进去。
何缘笑了笑道:“再忙也不会这点时间都没有,我猜想你们差不多会是这个时候出门,就过来看看。赶紧上车,这里不让久停。”
人都来了,林卓君再说什么都没用,也不喜欢浪费口舌说废话,只能上车。
丁怡自然也跟着坐到了后面,半个月前就是何缘带了个人来教丁怡德州扑克,所以她是认识何缘的。
而在林卓君上车的同时,祁越也早已经面无表情地坐进了副驾驶。
林卓君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只当没有看见,开口对何缘道:“这次拍卖会参加的人有哪些?”
何缘一边慢慢启动车子一边从车子的置物盒里面拿出一份文件夹,递给林卓君道:“这是今早拿到的确定参加拍卖会的嘉宾名单,如果不出意外就是这些人了。”
林卓君突然意识到,何缘特地赶过来,除了接自己过去,恐怕也是为了让自己有时间看这些东西吧。
接过文件夹,林卓君翻开浏览起来。
“果然是豪门云集!连y国皇室公主都来了啊!”丁怡凑在林卓君身边,啧啧感叹道。
对于y国公主会参加这次拍卖会,林卓君一点也不感到意外,甚至可以说是在她的算计之中。因为y国的凯蒂公主幼年时不小心撞上了房间里的火炉,导致脸上被烫出了一块可怖的伤疤。
因此这位凯蒂公主很少露出,鲜有地出现在公开场合也是戴着面纱。因为这块伤疤,凯蒂公主患上了严重的自闭症。遍寻名医仍然没有一点好转,其实大家都明白,主要症结在于凯蒂公主脸上的伤疤,可是那个伤疤根本无法彻底去除。
直到上一世她死的时候,年近四十的凯蒂公主仍没有嫁人,常年幽居在皇宫,致使世人差不多忘记了y国还有这么一位公主。
如今的凯蒂公主刚刚二十七岁,虽然不是最青春鲜活的年纪,但是如果能够去掉那块疤痕,人生还来得及重新开始。
y国皇室绝不缺钱,而女王一直对这个女儿心怀愧意。不出意外,祛疤露应该会被凯蒂公主拍走。
倒是看到另一个名字时,林卓君有些意外,然后用余光瞟了副驾驶上的祁越一眼,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冷笑,估计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卓君,你笑得好渗人啊,这些人中有谁和你有仇吗?”丁怡看着林卓君得笑容,不由抚了抚胳膊,开口道。
这一句话成功吸引了前面两个男人的注意力,林卓君早已恢复了淡定的表情,开口道:“前世有仇,不过已经报了。”
虽然这个女人几次三番为难自己,但是最后自食其果不得好死,虽然不是自己动的手,毕竟还是报了仇的。现在她不打算仗着有前世的记忆再去记恨针对她,但是如果她要再招惹自己,这次她一定会亲自动手!
何缘只当林卓君是在和丁怡开玩笑,也就不在意了。通过之前的几件事情,丁怡倒是觉得林卓君可能不是在说瞎话,心里好奇的很,但是看林卓君的样子,还是很有眼色地闭了嘴。
而祁越微微皱了皱眉,眼中再次浮现一缕疑惑的之色。
林卓君将几页纸都简单浏览之后,直接将文件夹递给了一旁颇有兴趣的丁怡。然后开始闭目养神,直到丁怡兴奋地摇晃着她,林卓君才睁开眼睛,入眼是一座风格强烈鲜明的哥特式建筑:尖塔高耸,尖形拱门,大窗户和修长的立柱。
这便是雅士国际会堂。
国际会堂是供举行国际会议之用的会堂,多建于世界名城之中。
雅士国际会堂是国内第一座国际会堂,已然是海市一个标志性的建筑。而这个会堂最初建立,便是为了举行第一届展销会的拍卖会,之后才被用做各种国际政治、经济和学术交流的场所。
直到如今,举办展销会的压轴大戏拍卖会,依旧是这个会堂的荣耀。
何缘并没有在雅士国际会堂的门口停下,一是因为会堂门口一向不允许停车,二是要等刘宏兴一起进去。
每次拍卖会只邀请海市资产排名前十的人物,所以刘宏兴本人并没有收到邀请函,而是要跟着何缘一起入场,好在一张邀请函能够允许五个人入场,就算祁越临时跟着他们一起入场,也不会超过人数。
当然,没有人会认为祁越是想来蹭这个入场名额的。以他的身份,几乎是想带多少人进去就带多少人进去。
原本以为需要等一下刘宏兴,没有想到老爷子精力旺盛,而且第一次参加展销会更是兴奋得很,早已经在停车场等着他们了。
五人一起向雅士国际会堂走去,长相英俊,着装整洁的侍者站立在门口,恭敬有礼地请求出示邀请函。
等五人进了会堂, 何缘突然对林卓君道:“有些事想要和你单独商量一下。”
“好。”林卓君点点头,对着丁怡和刘宏兴道:“麻烦刘爷爷带丁怡先到座位上去吧。”
“哈哈,没问题,我一定好好看着丁丫头!”刘宏兴爽朗一笑,应承下来。
丁怡则是不满地嘟嘟嘴道:“搞得我好像生活不能自理一样!”
“难道能够自理?”林卓君惊讶地反问回去,丁怡想到这半个月的生活,到底是心虚了。
林卓君见丁怡乖乖闭嘴,又继续对何缘开口道:“我们去找间没人的会议室说话吧。”
作为一座会堂,最不缺的就是大大小小的会议室了。这也是何缘的意思,他自然立刻点头应下了。
林卓君看了祁越一眼,他淡淡道:“我跟他们一起走。”
这就是指一直要跟着自己了?!林卓君虽然觉得麻烦,但是也无可奈何,转身朝一条走廊走去,何缘对着三人笑了一下,也跟着离开。
两人随便挑了间小会议室,将门反锁上,这里的房间隔音效果非常好,也不怕有人偷听。
“有什么事非得这么着急现在说?”林卓君走到会议桌面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一边开口问道。
何缘也跟着在林卓君身边坐下,将一直拿在手中的一份文件夹放到林卓君面前,然后又递给林卓君一支签字笔,开口道:“这个还是由你亲自签字比较好,你之前不是弄了个林雪的身份吗?这是最后一份需要确认的合同,也是最为重要的合同。”
林卓君翻开一看,正是这次祛疤露的拍卖合同。
立刻,林卓君就明白了何缘这样做的原因。
将文件夹退回到何缘面前,一边转动着手中的笔一边道:“没有必要,既然全部交给你负责了,这个当然是由你签。”
何缘没有想到林卓君会这样爽快地拒绝,虽然他知道,自己不提这件事的话,林卓君肯定不会提起,但是没有想到自己将合同放在了她面前,她还会断然拒绝,让自己签字。
“你就不怕我做点手脚,将所有的钱合法合理地据为己有?”何缘忍不住问道,林卓君真的已经对自己那么信任了吗?还是她根本不明白由自己签字的后果。
林卓君笑了笑道:“要是你真的想要这些钱,就拿去好了,如果不够,我们还可以赚。不过要是不急的话,等过几天再给你吧,今晚还要用来参与赌局呢。”
记得最初将事情交给刘宏兴去办的时候,刘宏兴也问过类似的问题,当时她是晓之以理,还暗含威胁之意。如今看似是动之以情,实际不然,这话并不是要收买何缘,而是她真心的想法。
从何缘冲动地为自己踹飞杨文涛,在陈南面前也不顾一切地挡在自己身前的时候,她就已经把何缘当成了自己人,记在了心里,否则那次酒会她也不会去教训何胜。想到何胜,林卓君压在心里的那件事又冒了出来。
何缘沉默了一会,然后自己又拿出一支笔来,飞快地将两份合同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站起身来笑道:“好了,我们走吧,还得让主办方在合同上签字呢,否则等下东西不能拍卖,我可就亏了。”
“听刘爷爷说,你后来去了趟你爷爷家?”林卓君却并没有动,而是突然问道。
林卓君说的是“你爷爷家”,而非“回家”,何家早已经不是他的家了,从何佑出车祸死的那天开始,他已经没有家了。
这半个月何缘非常非常忙,林卓君除了最开始让他帮忙找一个人教丁怡德州扑克外,偶尔通电话也都是关于公司的事。
倒是刘宏兴,不时地给她打电话聊一些八卦,让人感觉像是一个无所事事的老头子而非那么一个大公司的董事长。
林卓君还好,倒也乐意听刘宏兴说,毕竟可以从其中获取不少信息,但是光听不说让刘宏兴感觉兴致缺缺。
丁怡则是感兴趣得很,一开始只是在一旁听,后来和刘宏兴熟悉了,光听还不够,叽叽喳喳各种问题,刘宏兴便讲得更起劲了。最后变成了他们俩聊得欢快,把林卓君晾在了一旁。
听刘宏兴说,何胜当晚的丑态被有心人添油加醋地传扬出去,成了整个海市的笑柄。
何胜虽然第二天就清醒了过来,但是对昨晚的事情竟然记得清清楚楚,醒来后打砸了一番,自己又气得吐血了。
不过就算他马上恢复,短时间内也是没有脸再出门了。
酒会之后的第三天,何军援找了刘宏兴了解当时酒会的情况,同时还把何缘叫了回去。
林卓君几次想在电话里提起这件事,但最终都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她知道,电话里提起,何缘或许两三句话就岔开了。
有些事,还是要当面说才好,于是一拖就拖到了今天。
想都不用想,都可以知道何军援这次找何缘回去一定是为了酒会上的事。对何缘来讲,这次“回家”肯定不是什么温馨美好的经历。
特别是之前一直爱护着他的爷爷,看到另一个孙子变成这样,而且是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孙子,想必是极为心疼的!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心疼到失去理智,迁怒于人呢?
其实林卓君认为,何军援对朝夕相伴的小孙子,应该是更有感情的。而对出国好几年不见的何缘,可能更多的是愧疚,因为他知道他的儿子是多么对不起何缘,虽然知道,却也选择了沉默。
这种愧疚在平时或许会让他理智地想要更多地在情感上补偿何缘,但是当两个孙子发生了冲突,真心心疼的一方受到了伤害,真实的情感会不会就此显露?
对于何缘来说,无疑又是一次伤害。
林卓君希望,这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或许情况没有那么糟糕。
漆黑明亮的眼眸死死地盯着何缘,她怕何缘一如既往地用开朗的面具掩饰内心的伤痛。
出乎林卓君预料的,何缘这次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掩饰自己,表现得无所谓或是岔开话题。而是沉默了一下,有些神情落寞地点点头道:“是啊。”
早在林卓君酒会为他出头的时候开始,何缘便已经将她看做了妹妹。而刚刚的那种信任与维护,让他再也不想再对她掩饰什么,不会害怕将伤口给她看,因为他知道她不会伤害嘲笑自己,而且他真的需要一个人能够真正地好好关心自己吧。
林卓君知道自己猜对了,因为何强何胜不可能这样影响到他的情绪。
她的心不由微微一痛,何缘对她的好,对她的体贴,她比谁都清楚。何缘在心底将她当妹妹呵护,她也早已不知不觉把他当做了哥哥。
“你爷爷说了什么?”林卓君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语气轻松道。
似是被她感染,何缘的倚在了桌子上,神色也好了许多,望着雪白的墙壁,笑了笑开口道:“能说什么呢?不过是些家常罢了,还有就是教导我——亲人和睦,兄弟友爱。”
林卓君只觉得有一股邪火从心底蹿出来,她可以理解何军援的想法,一个痛失爱子、年岁已高的老人,这样的愿望再正常不过。
可是这话他不应该和何缘说,这样的话对何缘来说,简直是在向他捅刀子。
何缘已然处处忍让,没有想过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甚至决定留在国外不再回来,可是何军援以病重为由将他骗了回来,现在还对他说这样的话,简直可笑!
是何强不留余地,是何胜处处紧逼,是他们根本不把何缘当家人,更遑论什么亲人和睦、兄弟友爱!
但是何军援却和何缘说了这话,将矛头指向了他,仿佛他才是破坏他家庭和睦的不肖子孙一般。他可以偏心偏疼,却不能这样颠倒是非黑白!
何军援这个死老头!林卓君原本对他还有一丝好感,毕竟他是何缘唯一有血缘关系并且关心他的人了,但是现在对他的厌恶却是超过了何强和何胜!因为他才是真正伤害何缘的人!
林卓君捏碎了手中的笔,看向何缘咬牙切齿道:“原本没有打算这么早动手,但是现在我决定了,我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收购何氏集团。”
何缘没有想到林卓君会突然说这样的话,转过头来看向林卓君,却见林卓君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似乎有怒火要喷薄而出。
暂时压下心中的犹豫和担忧,笑着开口道:“既然我是为你打工的,自然要和你同心同力,再说何氏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了,不用顾虑我。而且……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我自然不会为了维护厌我恨我的人而去辜负对我好的人的一片心意。”
林卓君深吸了一口气,怒火稍稍地平息下来,好在他不是圣母到无可救药的人,同时也清楚他心中的忧虑,但暂时也不想给他什么承诺。
如果何军援之后不再作死,她倒是不介意下手轻一点,只拿回属于何缘的东西。否则的话,事情的发展连自己都说不好!
想了想便开口道:“我这样做只是为了实现你爷爷的愿望,一切不睦和争抢的源头消失,自然就可以亲人和睦、兄弟友爱了。”
“好,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有自己的道理。放心吧,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何缘扫去刚刚的落寞和忧虑,露出真心的笑容。
林卓君点点头,然后道:“走吧,你去将合同的事弄好,我去一下洗手间,等一下在拍卖的包间里面见。”
“好,不过你一个人没有问题吧?要不我先陪你过去?”何缘将东西收拾好,又有些不放心道。
林卓君一头黑线,开口道:“你的意思是我也生活不能自理吗?”
“当然不是。”何缘看林卓君黑下脸来,赶紧摇头道:“那我先走了!”
说完飞快地打开了房门,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林卓君露出个浅浅的笑容,也站起身来,出了房间。
“喂,你这个女人是不是有病啊?我和谁有什么关系,关你什么事啊?”林卓君还未靠近洗手间,就听到丁怡不耐烦的声音从洗手间里面传来。
林卓君皱了皱眉,快步走了进去,丁怡正一脸焦躁的正对着她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金发女子一手平伸,看样子是故意拦住了丁怡的去路。
丁怡还欲说些什么,眼睛却蓦然一亮,开口喊道:“卓君!”
林卓君对丁怡笑了笑,走到她的身边。看向那金发女子深邃美丽的面容,碧蓝的眼眸澄澈动人,但是神情傲慢至极,让人不喜。
真是天生不对头啊!刚刚才想着如果不来招惹自己,就放你一马,转瞬间就自己找上门来了,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那女人看向林卓君,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厌恶和敌意。但是却故意转过眼眸,似是对她不屑一顾,继续对着丁怡道:“不要以为你的同伴来了,你就没事了。你最好乖乖回答我的问题,否则你们俩都别想轻易离开!”
虽然是外国人,但是中文却说得非常纯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