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白无奈笑着,“仙人当不起,但若说昨日在无牙山上的人,想必便是在下了。”
欧阳等人皆大感神奇,瞧着阿白的脸,一时间竟也觉得外间传闻不全是假。
这一趟,当真不枉此行啊。
但对于阿白来说,传出如此传闻,实是始料未及。百姓们津津乐道,他本可不必理会,只是这样一来,出行就更不方便了。
只是欧阳等人约好了要出门踏青,阿白一个人留在府中恐有不妥,于是贴心的阿蒙就去租了辆马车,又花钱给马车内铺上厚厚的垫子,摆上香炉和吃食,等一切准备妥当,才教阿白坐上。
阿白无奈,“阿蒙,不必如此费心。”
阿蒙笑呵呵,“王爷的银子,先生不必挂心,不必挂心。”
阿白莞尔。
只是他请白庸等人同坐时,他们却都摆摆手,宁肯跟着马车一起走,美名其曰——给仙人护驾,妙哉,妙哉。
阿蒙一扬马鞭,仙人起驾。
阿白扶额,幸亏李清河不在此处。
于是就这样过了两三日,几人日日出行以文会友,倒也和乐。欧阳他们与阿白相处下来,发觉他仍是当年禀性,便也不再拘束,只是时常以“仙人”逗乐,教阿白哭笑不得。
直至一日晚归,白庸忽然问起,“白兄,这几日怎不见黎府动静?”
阿白转头看向阿蒙。
阿蒙颔首,“都叫小的拦下了,怕打扰了几位雅兴。”
白庸这才恍然,难怪呢,黎府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原来是被人拦住了。
不过晾了几日也差不多了,阿白便道:“明日便不要拦了。”
“是。”
此时恰好是夕阳薄暮,斑斓的晚霞洒落在阿蒙手里的马鞭上,马鞭一扬,那晚霞纷纷扬扬落下,掠过地上刚下过雨的水洼,倒映出坐在赶车人旁边,那个戴着斗笠的白色人影。
一辆板车与他们擦肩而过,摇铃叮当,年长的车夫轻声哼着暮归的民谣,饱含沧桑的语调和着沁人的温暖意境,教阿白流连。
忽地,哒哒的马蹄声像不速之客,忽然闯入这暮归曲中。那蹄声急促,还伴着一道更显急促的呼喝声,“快让开!让开!”
何人如此猖狂,教路人失了颜色?
板车车夫急忙回避,可板车笨重,哪里像骏马那般灵活,眼看躲闪不及,那纵马之人咒骂一声,连忙勒马转向。
然而疾驰的马又哪里能轻易停下,路边卖糖串的小贩急忙后退一步,却仍是摔了一跤。
哎哟一声,糖串倒地,小儿啼哭。
“哇——”哭声响亮,那马更是不受控制,贪嘴的孩童却仍一心一意地盯着糖串,大眼睛里满是伤心。
“快闪开!”纵马的青衣人眼看就要撞上去,连忙大喊。那孩童听了,却反而被吓住。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忽至,白色衣角在晚霞中落下,他一手抱起孩子,一手拽住缰绳用力一拉,那受惊的马,嘶鸣一声,竟然就这么停下了!
白庸匆匆赶到,见此情形,勃然大怒,“闹事纵马,你眼中可还有王法!”
那青衣人铁青着脸,没有回话,但眼神却并无服气,更似……并不把白庸放在眼里。他随手掏出碎银子,扔给旁边商贩,“这是赔礼。”
随后他才看向白庸,“既无人伤亡,请让开,我还有急事。”
“你!”白庸真是气炸了,欧阳等人也跟着怒不可遏,可青衣人却浑然不理,拨开人群就往外走。他似有武功,其他人竟是拦他不下。
忽而一道清雅男声,却叫他止了步,“慢着。”
他只心神一恍,一道白影便已站在他面前。风吹着斗笠纱帘,一身俊雅侠气,就是怀里……还抱着个孩子。
“呀!”孩童指着青衣人瞪大眼睛,似也认出了这个“坏人”
阿白轻拍他的背安抚,转头道:“这位兄台,闹事纵马,虽侥幸未伤及无辜,但你不留下一个道歉就想走吗?”
“你又是谁?”青衣人皱眉。
“在下……”阿白刚想说话,那孩童看见了人群里的娘亲,忽而激动起来,张开双手想扑过去。阿白怕他摔出去,连忙揽住,却不小心被他碰到斗笠,一下给撞掉了。
纱帘摇曳,斗笠旋转着落在地上,激起几丝尘土。
路人惊讶,就见那抱着孩子的青年嘴唇微张,俊俏脸庞一时愣怔。
“是仙人!?”
夕阳里那如瀑白发晕染霞光,黑眸明亮,俊雅出尘,可不是那无牙山上的仙人么!
“仙人!真的是仙人!”
“天呐我竟然看见仙人了!仙人显灵了!”
……
阿白急忙想要解释,可未等他开口,周围忽然跪倒一大片,人人口颂仙人。
“诸位快快请起,这使不得、使不得啊!”阿白急忙把离得最近的那人扶起,可对方抬头看他一眼,又要跪下。
罪过罪过,这可是仙人呐!还是长得如此好看的仙人!多看一眼都是亵渎啊!
阿白真是恨不得也给他们跪下了,能把处变不惊的侠探逼到这个地步,江洲百姓也是开了先河。
阿白拱手,“诸位,在下阿白,承蒙先皇厚爱破过几个案子,真的不是什么仙人,请莫要折煞我了。”
诶?跪着的人听到这话,忽觉耳熟。
阿白?
“燕三白!”站着的人先反应过来,青衣人满脸惊讶,又重复一遍,“你是燕三白!”
燕三白三个字,如雷贯耳,百姓们这才一个个反应过来——这白衣白发的仙人竟然是那位侠探?
转念一想,好像是有这样的传闻,说侠探燕三白中了毒还是武功练岔了,一夕之间黑发全白。
白庸也哭笑不得地替阿白解释,大家这才慢慢相信,原来这真的是侠探而不是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