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停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又给汪敏看了看。不过汪敏身上没什么致命伤,疗养些时日便能好。
陆双行在外面把风,苏染就问殷停:”少谷主,我们接下来要去边关,路途辛苦,你是跟我们一道,还是……”
殷停看了一眼燕三白,道:”燕兄还需要人照料,我当然随你们一道去。”
苏染当然是欢迎的,有殷停在,才能确保燕三白没事,才能确保他们见到李晏的时候,他不会暴走杀人。
于是艰难的旅途又开始了,不说昏迷着的那两个,苏染时常看到殷停靠坐在船边,满脸新奇的看着外面的风景,像个初来乍到的小姑娘,看什么都新鲜。
到了第二天中午,燕三白终于醒了,彼时他们已经从水路上了岸。燕三白被禁止下地,琅嬛阁的人抬着他,享受同样待遇的还有汪敏和身体本就不好的殷停。
隔壁的殷停笑着看他,”你现在看起来比我还弱。”
燕三白还躺着不能动,看着这个出落雁谷以来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哭笑不得,”那便承让了。”
殷停又道:”我帮你疗了伤,你能不能跟洛阳王说一下,让我也去参军?”
燕三白:”……不能。”
”为什么?”
”你会死的。”
”我可以当随军大夫。”
”会死的很快。”
殷停:”…………”
前面的苏染憋着笑,殷停就说:”好久未见,我怎么觉得你的嘴毒了许多?”
”咳、咳……跟一个人学的。”
”谁?”殷停很是生气,怎么可以把好好的青年教导成这幅模样呢?
苏染转过头来,”当然是王爷咯,不过燕大侠只得了王爷三分火候,若叫王爷自己来说,肯定是嫌弃少谷主你还没到战场就不行了呢。”
”哼。”殷停鼻孔里出气,决定暂时先不对那位王爷抱有什么好感。
燕三白看着别过脸的友人,在心里默默的为李晏叹了口气。殷停此人啊,说是少谷主,其实是药王国的小公主才对,老谷主因为他自幼体弱,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捧到他面前。
若李晏知道自己又莫名其妙招了人怨,定要冤死了。
然而此时李晏还不知道,他依旧心急如焚的赶着路,只恨自己没再多长两条腿。后面跟着的士兵一个个已经累得快倒在地上,他还步履矫健,士兵们都快疯了。
赶着去投胎都没有这么快的。
越过山脉,穿过丛林,淌过溪流,燕三白躺着动弹不得只能看着悠悠蓝天的时候,李晏正十万里加急的去往他的身边。
白云悠悠,燕三白想,能活着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总算不负约定,总算不负良人,良人,应该也在来的路上了吧。
燕三白知道的,纵使千难万难,那个人也一定会想到办法前来找他。所以他纵是拼尽全力,也要遵守诺言去边关。
只是那人若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定要心疼难过吧。
何止心疼啊。
那简直是在割李晏的肉。
当他终于风尘仆仆的赶到溪川之畔,隔着流水见到那人时,心里的那颗巨石轰然落地,然而眉头却愈发紧蹙。
他大步而过,淌过浅浅的溪水,直奔那人而去。苏染抬手,示意把燕三白的担架放下,默默的退到一边。
汪敏和殷停他们也在一旁,就静静地看着,那个在传言里不可一世潇洒独我的洛阳王,带着满身疲惫,跪在担架旁边,俯身抱住了燕三白。
”你没事……”沙哑的声音呢喃在燕三白的耳畔,那是陈述,更像是自我慰借。
幸好你还活着。
燕三白勉强的抬起手,轻轻抱住他的背,此时此刻纵有千言万语也不知从何说起。他能感觉到李晏真的很累,是啊,很累,行军打仗,草原奇袭时便没有片刻休息,及至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这样的状态,再度启程是不可能的,李晏干脆坐在地上,把燕三白抱着,即使休息也不撒手。
那从战场上带过来的杀气还兀自萦绕四周,苏染都忍不住怀疑,此时若谁去碰一碰燕三白,李晏能立刻跳起来杀人。
可喜的是燕三白好似根本感受不到那杀意,头枕在李晏的大腿上,分外乖顺。李晏一只手与他交握,另一只手反复的在他乌黑的发丝里穿行,揉着他的脑袋,捏捏他的耳朵,像是安抚,又像是在确认眼前的真实。
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只剩下了燕三白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