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只听一声兴奋的呼喊,一道红色的身影以乳燕投怀之姿扑向门口。
最先走出来的楚云楼神情一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右跨出一步,安全避过。
跟随其后的零丁也早有准备,身子一扭就往左避了过去。
最后面的燕三白就愣了愣,下意识的要轻功遁走,可刚一运功就想起还压在他肩上的某位醉酒人士,眼看就要躲不及了,醉酒人士忽的睁开了眼,眼中精芒乍现,抱着燕三白就利索的转了个身,然后那红色身影就直直的扑到了他背上。
啊,好重……
燕三白不用回头就能知道,现在他背上完全是叠罗汉呢,一个李晏,再加上一个他表妹,他们是想谋杀啊。
“表哥表哥,你终于回来啦!”红衣的少女明眸皓齿,跟李晏抱在一起就像两团一大一小的火,分外惹眼。
李晏这才大发慈悲的松开了燕三白,回头,一指顶在少女头上把她推开,颇为头痛的道:“跟你说了多少次,要看清楚人再扑,万一扑到什么花花草草呢?”
“才不会呢,别人看见我都躲得远远的。”少女开心的道,仰起脸来,露出红扑扑的脸蛋。
李晏:“…………”
李晏想起从前住在乌衣巷时,无数次想要问她的问题——你是不是傻啊?
“好了,棠棠。大晚上的跑出来,你娘又要担心了,我们回去吧。”李晏揉揉她的脑袋,谢小棠便甜甜的笑着点了点头。
李晏又看了眼燕三白,道:“这是我的朋友,燕三白,与我同去。”
“啊,我是谢小棠!”谢小棠很开心的跟他打了个招呼,随后就咋咋呼呼的拉着李晏走人,并且非常热情的招呼着燕三白,三言两语间好似已经跟燕三白成了朋友,还没走到谢家门口,便已经说到明日要去游湖摘莲蓬的事。
燕三白看看李晏,李晏耸耸肩。
嗯,这是一位很特别的表妹。
到了谢家,古老的宅子依旧可见昔日高门大院的模样,宅子里灯火通明,自家小姐这么晚了把李晏接到家里来,自然是一片鸡飞狗跳,打扫的打扫,迎客的迎客,所幸时至深夜,李晏舅父在扬州任上,舅母早已睡下,才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
可到了客人住的别院,谢小棠一拍脑袋,“糟了,我只让他们收拾了两间房,一间给表哥,一间给零丁,前段时间正巧赶上黄梅季,其余的被褥都还没来得及晒呢。”
谢小棠颇为懊恼,但李晏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笑,这抹笑落在零丁眼里,顿觉不妙,立刻道:“其实燕大侠如果不嫌弃,可以跟我……”
“嗯?”李晏回头看他,眯起眼,丹凤眼里盛着笑意,真是说不出的和善。
零丁抖了个激灵,背上寒芒一片,立马改口道:“怎么会不嫌弃呢?我晚上都会打呼,燕大侠肯定不能跟我一起睡的。”
谁知燕三白温和的道:“没关系,我不介意的。”
“不不不,我打呼很响的!”
“那你肯定不能跟燕大哥一起睡了,燕大哥,你就跟我表哥一起睡吧,我给他特地准备了超大超软和的被褥哦,还铺了新做的凉席呢,对了对了,房间里还准备了冰块降暑,表哥有点怕热。”谢小棠天真的劝说着,随即又紧张的问:“表哥你打呼吗?”
李晏:“…………不打。”
零丁欲哭无泪,“…………我打。”
“那就这样啦,燕大哥你跟我表哥睡吧,睡个好觉,明天一大早我来叫你们,我们一起去采莲蓬哦!”说完,谢小棠蹦蹦跳跳的走了,零丁猜想,她今晚一定会做一个跟她的表哥相亲相爱一起划船一起采莲蓬的梦,周围那盛开的荷花会见证他们的纯洁无暇的爱。
但是你是不是傻啊。
你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啊,你表哥不会爱你,但他一定会感激你的表妹!
“那个……我也走了,我去试试这里的被子能不能盖住我的呼噜声。”零丁寻了个借口,赶紧撤。
燕三白站在院中,仰头看了看皎洁的满月,愣是没迈开步子。
李晏凑过来,“今晚月色不错啊。”
燕三白难得的挑了眉,“酒醒了?”
“假作真时真亦假,人不就是在这半醉半醒之间度了光阴,说穿了就不美了。”
“王爷已经够美了,追求一次真实又何妨?”
燕三白难得的与李晏交上了劲儿,李晏却笑了,“不要叫我王爷,叫我清河罢,这是我的表字。”
燕三白今夜已是不知道多少次听到这个名字,眨了眨眼,“海晏河清?”
“对。”李晏道:“礼尚往来,你的表字呢?”
燕三白摇摇头,“父母去得早,没来得及给我取。”
此话略显沉重,但燕三白说起来,却从不给人以沉重感,这大约便是属于燕三白的温柔。
李晏能读懂这份温柔,但他也是父母早亡的,互相安慰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没有什么必要,还不如,“早些睡吧。”
与李晏同床让燕三白有些紧张,他又不可避免的想起在船上时,李晏那个怪异的举动。但今夜的李晏却很安分,两人各睡一边,互不干扰。
燕三白渐渐的就放松了下来,把这两天的异样都归结于自己的多心,很快也睡着了。然而他没有料到的是,江南多水,更多蚊虫。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他就觉得身上很多地方都很痒,随手抓了一下,更痒了。连忙起身到铜镜前一看,才发现锁骨处、脖子里好几个地方都被蚊子叮了,长了红红的小点,被抓了之后便微微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