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思安、伯炎,我敬你们两个一杯!”刘建绪站起身来,把酒杯端到了陶广和章亮基面前。
二人慌忙站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陶广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刘建绪面前,嚎啕大哭,边哭边喊:“军座,司令官,你枪毙了我吧!卑职无能,62师全军覆没,我也被红军俘虏。耻辱啊,我他妈的白活了这么大年龄!军座,你枪毙了我吧!”
这下,军官们全离席跪倒在地上,满屋都是嚎啕大哭声,满屋都是“军座、司令官,你枪毙了我吧”的喊声,吓得屋子外面端菜送酒的马弁们一溜烟地往厨房跑,生怕军座一怒之下,把自己当了出气筒。
刘建绪的眼泪也出来了,三个精锐师,近三万人马,就这样葬送了。真不知道这些天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但是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按照何主席和自己商量的结果,还得靠这些将领把三个师迅速组建起来呢!
刘建绪擦把泪:“诸位都起来吧。我是不会枪毙你们的,何主席也不会!说来也不是你们的错,是红匪太狡猾了,你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么!起来吧!”
军官们这才爬了起来,重新洗脸、入座。
看军官们的情绪已经基本稳定,刘建绪这才正色说道:“自古骄兵必败。这次小水、溪口战斗失利,固然是红匪狡猾,连环伏击,但是我军难道就没有失误么?我看最大的失误就是各级将官被湘江剿匪战役的胜利冲晕了头脑,忘记了我们过去在红匪手里吃的亏,认为红匪已成落水狗,不可能对我军形成威胁。骄傲自满,妄自尊大,认为老子天下第一!教训啊,教训!可惜这些教训是用我近3万精锐的血换来的。试想一下,假如你们都能做到扩大搜索范围、加强两翼掩护、以战斗队形行军,红匪能如此顺利得手么?亏你16师章亮基还是保定军官学校三期毕业的高材生,你的部队三旅六团,行军间距不是很大,为什么不用骑兵来回警戒联络啊?你的骑兵是留着生儿子的么?电台联系,电台联系,结果怎么样?还不是一当接着一当上,简直成了红匪手里的玩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连基本的军事常识都不要了?还不是感觉高枕无忧,懒省事!你62师陶广,号称我湘军名将,发了一封求援电报就抛弃电台溃逃,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给我军带来什么后果么?为什么在发觉部队无法控制时,不再发一封部队溃散的电报?你知道不知道,王育英旅和63师都是因为为了救你而丧于敌手的?还有那个死了的陈光中,杀人的时候是土匪,怎么这个时候一点土匪的警觉性都没有,连个看后路的都不留,一窝蜂的往上涌,这是我们能征善战的湘军么?耻辱啊,真的是耻辱!我们让蒋委员长蒙羞,让何主席蒙羞,让素以勇猛善战闻名天下的湘军蒙羞,让培养了我们这些将官的军官学校蒙羞!”
说道激愤处,刘建绪浑身哆嗦,牙齿咬的蹦蹦响,手里的酒杯咔嚓一声响,被捏的粉碎,鲜血马上成珠成串的往下流。
一边坐着的刘晴初掏出手绢,递给刘建绪止血。
军官们浑身颤栗,羞愧、悔恨交集在心头,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一下司令官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狰狞的脸。
歇了口气,刘建绪冷静了一下,用威严的眼睛扫视了一下自己的这帮部下,咬着牙,一字一字冷冷的说:“我希望你们记住,永远都不要轻视任何对手!”
看军官们还低着头没有反应,刘晴初咳嗽了一声,慢慢地说:“刘司令长官的话,各位都记下了吧!”
军官们这才反应过来,大声回答:“牢记军座、司令长官教诲!”
刘建绪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瞪着有点发红的眼睛对军官们吼道:“是男人的,就得哪里摔倒从哪里爬起,谁丢的人,谁就得去把面子给我找回来!何主席命令:”军官们忙起身立正。
“16师章亮基部,立即开赴长沙整训,从其余5个师各抽一个营,补充湘中地方一部分民团,边整训边担负拱卫长沙任务。”
章亮基马上一个立正:“保证不辜负何主席、刘司令长官厚望。”
刘建绪看都不看他一眼,转向陶广说道:“62师陶广部,调回衡阳,从其余5个师各抽调两个连,配以700名释放回来的轻伤员,补充衡阳周围地方民团,迅速组建整训。”
陶广也是一个立正:“保证不辜负何主席、刘司令长官厚望。”
刘建绪又转向63师旅长李伯蛟说道:“63师李伯蛟旅长崭代师长职务,部队调回常德,从其余五个师各抽调两个连,配以600名释放回来的轻伤员,补充常德周围地方民团,组建整训。”
李伯蛟想不到自己死里逃生,不但没有受军法处置,反而受提拔重用,激动的双脚“啪”地衣并:“保证不辜负何主席、刘司令长官厚望,坚决完成任务!”
刘建绪看着他说:“我要你把63师训练正真正的精兵,而不是原来的土匪作风。你部所需军官,会从各级教导队和军校毕业生中选派的,你要好好把握。”
李伯蛟脚跟相碰的声音更大了,喊声更响亮了:“保证不辜负何主席、刘司令长官栽培,完不成任务愿提头来见!”
刘建绪摆摆手:“各位,何主席已将部队换防报告上报南京。明天各部队分头行动,所需经费、装备一律按原来标准配发,缺额军官也已接到命令,会准时向你们报道。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完成部队重建任务,开始训练。大家清楚没有?”
一听说经费、装备、军官、兵员全部落实,这些将领们立即腰杆儿笔直,齐声回答:“清楚了!”
这下,酒桌上的气氛上来了。师长、旅长忙不迭地给刘建绪和刘晴初敬酒,你来我往,热闹起来了。
17日这一夜,就在王家烈狂发求援电报、红军中央警卫师决议整编、刘建绪重组三个师的纷乱中过去了。
第二天,长沙的报纸就在头版头题刊发了《**第16师、62师、63师完成追剿任务调整防地》的新闻。在二版、三版和四版上,更是连篇沦渎地刊发了诸如《16师血战小水击退红匪记》、《62师溪口大战军旗飘扬》、《63师决胜溪口》、《追忆剿匪英雄陈光中将军》、《陶广将军印象》、《章亮基将军访谈》等事先编好的文章,把长沙老百姓骗得晕晕乎乎,好像湘军健儿真的是又打了个打胜仗似的。
个别不配合的小报偶尔发一个质疑的豆腐块,作者就会被请到警察局或警备司令部去喝茶,弄得长沙城里只有一个声音:“何主席运筹帷幄,湘军将士英勇善战。”
王富贵是施秉县民团双井区队长,手下有60来号人,50来条破枪。平时也就是干一些收收鸦片种植税、过路税、交易税什么的。没事的时候就到苗寨里耍耍威风、捆个苗人、抢个苗女,那派头,简直和土皇帝没什么区别。因此,他经常告诫部下,中国是谁的?是蒋委员长的。贵州是谁的?是王主席的。双井是谁的?部下们就得说是王队长的,说错了就得挨打。他的理论也很有道理,中国自然是蒋委员长的,可是蒋委员长他老人家事情多啊,就只好委托王主席替他管理贵州了。贵州这地方,山高水远,走上一圈那得多长时间,把王主席累着了怎么办?于是王主席就把双井交给他管理了。也就是说,他说的话都是替王主席说的,他要的钱都是替王主席要的,他杀的人都是替王主席杀的,他睡的闺女都是替王主席睡的。一句话,凡是王主席想到的,他都替王主席做了。
这不,听说红匪跑到剑河、台前了,18号一大早,他就带着手下的几十号人,到施秉通往台前公路旁寻找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