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梨花带雨地问向庄帝:“陛下…现下该怎么办?我们要逃跑吗?”
庄帝眼下泛着乌青,他看着年岁尚小的婕妤,伸手替她拭去了眼泪,平静道:“不用跑,他们进不来这乾元殿。”
那婕妤听罢,半信半疑,却也只能选择相信庄帝的话。
果然,李瑞及其兵士在离乾元殿尚远时,突地发现周遭气氛不大对劲。
他环顾着四周,神色不禁一变。
原来这四周宫殿的庑檐上已经埋伏了弩兵!
李瑞心中暗道不好,却是为时已晚。
四下已陆续有兵士身中箭羽,双膝跪地,在他身旁倒下。
他身前虽有兵士拿着盾牌挡着,但胳膊仍是中了一箭。
李瑞忍痛,将那箭羽拔了出来,伤口并不深,但在宫灯下,他却隐隐看见上面的鲜血竟是黑色的。
他方知,这箭羽竟是被淬了毒。
倏然间,庑檐上的弩兵从其上跃下,四面八方也不知何时涌进了许多护卫庄帝的兵士。
李瑞带的兵本就重了毒箭,早就不是这些还未交战之兵的对手。
待他被两个身强体壮地兵士制伏在地时,慕淮一身玄铁甲胄,阔步走向了他的身前。
慕淮沉眉,扬声道:“主动归降者,可免死罪。”
有那犹豫的叛兵仅思忖了片刻,见敌我势力悬殊,便纷纷归降了慕淮的一方。
李瑞冷笑一声,对慕淮道:好小子,使了出调虎离山之计,原来你根本就没去钦州!”
慕淮眸色无澜,他拔刀将利刃架在了李瑞的颈脖处,嗓音森冷至极,道:“事到如今,只能怪你刚愎自用,妄生叛心。”
话毕,李瑞的双眸倏地一瞪。
随即便是鲜血飞溅,腥味弥散至半空,惹人心颤。
慕淮眼都未眨,将他的脑袋用刀砍了下来。
李瑞的头颅落地后,已被兵士降服的慕济痛苦地唤着:“外祖父!”
声嘶力竭过后,庄帝着黯色裘冕,在婕妤的搀扶下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如今他走路,纵是被人搀着,也需拄拐。
兵士纷纷跪地,向帝王叩首,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庄帝停步在了李瑞的人头面前,他未看慕济一眼,对身后的宣旨太监道:“二皇子慕济妄图谋逆,朕念父子之情,不欲夺其性命,即日幽禁于太清行宫,终生不得而出。”
慕济唇瓣微颤,满目皆是惊惶。
没了李瑞,又没了母妃,他再也没有可傍身的戚族势力。
慕济眼中涌出了浊泪,咬着牙道:“儿臣领命,谢父皇不杀之恩。”
言毕,慕济被兵士拖曳着离了此处。
庄帝咳嗽了数声,对着跪在地上的慕淮道:“四皇子慕淮护驾有功,日表英奇,着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即日入主东宫,以重万年之统1。”
慕淮在庄帝骄傲赞许的眼神下,恭敬领旨。
身后是一众兵士的贺喜之声。
今夜伊始,他便是东宫太子,未来的齐国君主。
原是天大的喜事,他如愿登上了想要的位置,狼子野心的对手也已被他割了脑袋。
可他却觉得十分疲惫。
慕淮身上染着敌人的血,他想回衢云宫,去寻那女人。
想不带任何情|欲地将她拥在怀里,抚慰他所有的疲倦、和尘埃落定后难言的落寞。
有了这个念头后,慕淮在心中暗嘲。
自己何时变成了这副模样?竟是被一女子扰得牵肠挂肚。
他觉女人实在是麻烦又误事,往衢云宫走的步伐却愈来愈快。
马上就能见到那个女人了。
他既已是太子,那今夜不管如何,也要告诉那女人,他要封她为良娣,让她做他名正言顺的女人。
那女人听到这消息后,会是什么神情?
慕淮在心中想象着容晞的表情,唇畔也掩了浅淡的笑意。
终于至了衢云宫,明日宫人便不会再唤这处为衢云宫。
而应唤其为,东宫。
可到了殿外,慕淮却见,那处黑压压地跪着一众侍卫。
他眸色微变,阔步走上前去,心中冉起了不好的念头。
慕淮见殿中一片漆黑,便清咳一声,故意沉着声音唤道:“容晞?”
他低醇的嗓音在宽敞的寝殿里显得空荡荡的。
没人应他。
慕淮眸色冷了几分,复又去了容晞平素单独住的居间。
镜台上摆着女人常用的瓶瓶罐罐,床上的衾褥也被叠得整整齐齐。
可满室,却没有那女人的身影。
慕淮心跳似是顿了一下。
他眉间阴鸷,带着极盛的愠色冲出了屋间,声音冰冷迫人,问向那为首侍从:“那女人跑哪去了?”